铿锵杀时间 石磊 |
尽管,你和我,一个一个,都是日理万机的现代人,然而,百忙之后,我们依然还是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很要命的,不得不想方设法,一一杀掉它们。 我国最著名的杀时间手法,大致可以推举嗑瓜子和打麻将两件。瓜子及其衍生产品,从来不受经济危机威胁,永远一枝窈窕独秀,领跑超市销售额。从流水线上打工的小妹,到恒隆里出没的粉领,姐姐妹妹,人人有一把一把的零碎光阴,靠嗑瓜子啃鸭脖子打发。对啊,瓜子的衍生产品古往今来层出不穷,鸭脖子是其中的表表者。儒雅敦厚的丰子恺先生,亦曾忍不住痛骂过中国人嗑瓜子的种种龌龊不堪,文章写得痛心疾首,好像还上升到了国民性的高度。我想丰先生要是看见今天瓜子的风光依旧,大概是要胸闷得不行的。我也是喜欢嗑瓜子的上海女人,兼爱种种衍生产品,这些年家住张江,附近有一种“川沙大桥香瓜子”出名得不得了,我现在杀时间,除了川沙瓜子,其他是不大行的。不过我嗑瓜子,有两条家规,一条是,不许在外人跟前嗑瓜子;二条是,一年到头,对不起,只有春节期间可以嗑。 再说打麻将,这个事情比嗑瓜子,骇人听闻得多,杀起时间来,也辣手得多,弄得不好,顺便杀掉很多闲钱也是常有的。当代各位艺术家,从大导演到大画家,都喜欢把上海女人安排到麻将桌上,仿佛如此一来,就一把抓到上海妇人的神韵了。这个误会真真是大得离了谱。从前的读书人家做官人家,哪有女人在家里打牌的呢?你看看一直到清末,打牌的女人,都是在四马路堂子里厢头角峥嵘的,好人家的女人,哪有这样不上进的呢?如今的本埠风气,男女无论,老少不分,喜洋洋凑足人数在家里打麻将杀时间。三房两厅的公寓里,常常还特地专辟一间温暖麻将房,说起来真是让人无端感慨。身边友人个个熟知我痛恨麻将,无人敢在我跟前提起这档事情。真的,darling,你要在我面前打麻将,对不起,看起来我们不是同道中人,分手就是了。 杀时间其实有很多版本值得参考,浪漫版的,大把零碎光阴,谈个风轻云淡互不伤神的小恋爱。鬼佬版的,十块钱买册书读来读,呆在太阳底下,不知不觉杀掉一个下午,书里头脑差点的,可以灵活改用小强填字。健康版的,踩辆脚踏车东西转转南北看看,我见过一位定居上海的台湾欧巴桑,闲来无事,常常一个人从虹口踏车到张江,其间还扛着脚踏车去搭五毛钱的渡轮,隔一阵子听伊跟我们报告,踏车去过了军工路水产市场,那里的东海鱼鲜多么腥腥有趣。宅版的杀时间,就不用我讲了,当然是跟电脑腻上了,生死相守永不言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