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这个作家在中国那么多女作家当中可以说是最具个性的。二十多年前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和丈夫一起开着裁缝店，见了我第一句就说，我要给你做西装。我听了大吃一惊。残雪看出我的意思来，用湖南话说，我可是好裁缝咧！你不信？

　　如果从外表上看，谁也不会相信残雪是一个小说家，是个舞文弄墨的文人。我至今还保留着当年残雪送给我的她的照片，样子怪怪的，残雪喜欢的就是这个状态。残雪的小说从《黄泥街》到《突围表演》，都是以湖南人具体说就是长沙人的普通生活入手，我不得不承认，她的想象力绝对是奇特和非凡的，她可以从一些具体细微的琐碎小事当中，发现人内心的轨迹和生活的某种逻辑，残雪很少有什么激动或者动情的时候，她始终都是很冷静很形象但同时也很抽象地思索着，表现着。她的很多小说读上去生涩，缺乏情感，但是，内中的缘由都与她始终认为生活是荒唐和诙谐的有关。

　　残雪的小说在中国和外国都有着大量的读者，前年她到耶鲁大学去讲学，美国人竟然对她的小说熟悉得连她自己都吃惊，她一回来就把美国人写的各种关于解读她小说的论文发给我看，其中有一位教授甚至说，残雪的文学成就达到了世界文学的顶端。

　　残雪现在已经离开湖南，住在了北京，小说写得很少了，但是，她阅读世界上一些与她有类似情怀的作家作品却是不遗余力，她把她读卡夫卡、卡尔维诺的读书笔记交给了我，出版之后一样还是引起读者很高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