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校园,半数以上的学生爱读诗吟诗写诗。年轻的我不例外,爱赋诗词强说愁。从填词作对模仿格律诗,最后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冠以现代诗名号,真是贻笑大方。先贤云,因为有了诗,也就有了想象,人就从模仿进入了想象,从单调乏味的叙说进入诗意的境界。回眸、展望,现实生活总有为魅力引领的去处,从而引发对平凡生活充满诗意的向往。故乡崇明是随时收获诗意香草的领地,辽远的天空、浩淼的江海,绿树婆娑,有我无我之境皆成诗境,若画境。传承下来的瀛洲八景诗等意境高远就是明证。隧桥开通吸引无数宾朋到岛上度假,回归生态田园,徜徉沙堤绿荫,一如五四新文化散文家讲的牧歌式生活,斯为美也。钱穆就认为,人们缘何喜欢从烦躁的都市到乡村去,就是诗意的田园生活使人心态静谧。还说,中国的诗书人大多受益于乡村,一者安谧,二者充满想象,正是读书、作诗的好去处。纪伯伦也说,回家是诗人的天职,诚可信也。
文化的繁荣致使艺术与生活紧密相连。“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朱自清写过一篇《论雅俗共赏》,“宋诗的好处就是做诗如说话”,这就是艺术走向生活,生活艺术化相得益彰的缘由。现代人写严谨的律诗,不是写不了,而是诗的格律与现代人的生活节奏、多维空间较难协调,也束缚当代人的想象,表现力也有局限性。取而代之的是白话诗、散文诗、流行歌词,诗随心境,朗朗上口,加诸没有形式的分行话语,随意间,诗意乍现,诗歌当代性遂不难理解了。
无论是徐刚先生还是赵丽宏先生,均爱把家乡崇明的芦苇作为反复吟咏的风物,精彩绝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些贴近生活的意象虽凡俗而无不雅,因哲思而更加意境深幽,形式活泼。从这个意义讲,现代艺术更加雅俗共赏,拙中藏雅。如同“和弦”之于作曲,是西方人对诗的韵律的丰富,平仄之于中国律诗,成韵律幽雅的延伸。
形式配合内容,由情由境而发,这在贾平凹的散文中能得到启迪。他认为中国画如何变,其文人画的本质不变,也就是用毛笔创作的。董其昌诠释艺术的灵气,就是书法用毛笔中有一种仙气,观而想着渺渺的仙境,这就是诗境。诗境之于文学艺术,若文字之于语言。故现代诗的意境不能丢,产生意象的如生态崇明那样的大自然需要更多的去领悟、去亲近。民歌有“彩云追月”,二胡曲有“二泉映月”,前者夜间的色彩似朝霞,烘托着月影,比较“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明显是现代诗情。“二泉映月”,月是畅想中的泠泠之泉,更近东方人悠远飘渺之情愫,两者有异曲同工妙,这是诗意妙化的至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