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我们这群不顾死活的疯子从来没正儿八经地走过路,都是“飞”着前进,烈士公园的门就在眼前,我们偏得翻旁边的铁栅栏进入。我们以哭哭啼啼、行动缓慢为最大的耻辱,我们在大墙小墙的里里外外跳上跳下,较量着各自的“轻功”,至今,我仍然靠着当年翻墙的激情躲过了趵突泉、千佛山、大明湖那没有学生票的门票,想来竟不胜欣喜与感慨!记得我们成立了“会魔神教”,和天地会一样,有香主、堂主和拜把子的兄弟,我们在大人存物的小屋里出出入入、打打杀杀,闹得永远是鸡犬不宁!我们时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重重地摔了一跤后,大哭一场,擦点红药水叫喊几声,又开始嬉皮笑脸地打闹。
那时的我们,没有电脑,没有money,没有手机和相机,却也不会呆坐在电脑上百无聊赖,不会在无休止的谈恋爱中丧失自我,不会一边走路一边假惺惺地发短信,不会有闲工夫去老师那“咨询”今年的奖学金,也不会在书本的海洋里自我欺骗与消沉,不会在班委学生会的人际处理上费尽心机,不会在意今天的穿着、明天的发型,不会整日忧心忡忡于那永远未知的将来……
从来不必想起,永远不会忘记。我的那些最纯真、最豪迈、最无忌、最重情的伙伴们:水平很次却要天天一起下象棋的安泽、用一块钱收买我让我帮他写语文作文的苏浩、下手很重却最乐善好施慷慨大度的刘冰、神往于格利佛与鲁滨逊环球旅行的郑小龙、将“亚细亚基地”定为玩牌时的“老大”的桂宵、哭起来和笑起来的分贝都能震耳欲聋的袁媛、总是受欺负的一副苦大仇深嘴脸的张亚妮、提供她那200平方米的家作为我们捉迷藏空间的王珊、经常带我去买“北京板鸭”却还嫌不辣的王银武、始终和蔼腼腆地笑着已经逝去的李敏杰、经常互掐得不亦乐乎的陈杨陈柳两姐妹、手拥泰师傅“十二金”的那位神机军师……
把记忆轻轻收回,遗留的只是淡淡感伤。昨日的小伙伴今已成长,有的已成为参天的栋梁。昨日的我们,今日已死。今日的我们,还将继续死去,以换得明日里更多成熟的我和你。然而,我还是坚信,生活在两湖地区的炎帝的子孙们,性子上从来就不大安分。他们不愿让传统的乡土观念束缚住自己的手脚,他们自小就有着冲出楚天的渴望与豪情。他们有着火辣辣的作风与独立耿介的性情,他们爱吃辣,他们爱骂人,他们不抱团,他们敢打拼。中国近百年的乱世,便活动着他们酣畅淋漓的表演身影。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上海社科院 袁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