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傍着一条名叫望丰河的蜿蜒清澈的溪流,向着雷山县郎德苗寨前进。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汽车在一座飞檐翘角的风雨廊桥边停了下来。原来是热情的郎德苗民点燃了迎宾炮。郎德寨背山面水,寨前山径弯曲。一群群穿着黑色绣花便装的姑娘和大妈们在崎岖的田坎小路上设置了十二道“进山酒”,她们端着酒碗敬酒,殷勤地劝说每一个来宾喝下她们杯中的美酒。等你好不容易从酒阵中脱得身来,前面又有一排穿黑色苗装的汉子老翁在寨前高坡上列队迎接,手持芦笙、莽管,鼓腮劲吹,山鸣谷应,甚是热闹。往前走,寨门口站着两个美丽的迎宾姑娘,她们穿着节日的盛装,蓝衣花筒裙,颈围银项圈,胸挂银胸饰,头戴牛角形银冠,翘着一对银晃晃的水牛角,洋溢着苗族同胞对牛图腾的崇拜。
正当我们遗憾未能赶上过苗年时,郎德姑娘们却随着悠扬动听的芦笙,为我们表演起各种苗族舞蹈来。苗舞的甩袖、转圈、舞绸,别有一功,非常悠扬、耐看。须眉不让巾帼,几个小伙子拿着芦笙站在铜鼓坪中央,热情地吹奏起来。十几个头扎黑头巾、身穿黑色苗袍的老汉老当益壮,手捧长长短短的芦笙,排着队吹着悠扬动听的曲调走上坪来,有的芦笙要比人高两倍以上。我们也都受到感染,情不自禁地走进旋转的舞圈,跳起民族大团结舞来。芦笙悠扬,舞姿翩跹,群情激昂,大家渐渐陶醉在与苗胞的欢情之中。
回到凯里宾馆,正当我们仍沉浸在苗寨联欢的回忆中时,清脆的手机铃声响了,一个来自几十公里外凯塘乡深山苗寨的兰英姑娘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到宾馆门口要来见我。此时已是月上东山时分,宾馆门口的行人稀少,只见一个清秀白皙的姑娘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眉眼鼻子与她6年前确定为我的助学对象时,寄给我的苗装少女彩照上的倩影,渐渐重合在一起。我赶忙快步走上前去问道:“你是兰英姑娘吗?”
她用带有贵州口音的普通话欢快地应声道:“是啊。你就是马老师吧!我们认识6年还第一次见面呐!”我把她带到我们借宿的房间里叙谈。6年前的情景又浮现眼前,当时上海某报记者发现上海街头出现一些苗装少女、儿童带着学生证在行乞,说是为了回去缴学费。记者跟踪到凯塘,弄明白情况属实,便呼吁社会各方伸手援助。凯塘中学王校长在答复我时,给我介绍了清贫好学的兰英姑娘,于是便有了今天的相会。我们一起兴奋地回忆,6年间信件往来时谈到的事情,譬如渡过学习难关、走出失去亲人的悲痛、克服临考前的心理焦虑等。兰英激动地说:“马老师,你给我的帮助太大了。”她还告诉我,由于我的资助,这次她考上了西北民族大学,是她们寨子里第一个大学生。我们都高兴地祝贺她取得的成绩。
夜深了,兰英要回寨子去。我们送到宾馆门口,目送兰英姑娘在皎洁的月光下渐行渐远。街上虽然冷清了,但我们的心里却仍然难以平静,在为苗寨走出来的新一代越来越强而高兴,他们将会为苗寨未来的发展带来希望和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