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连 徐贵祥 |
25.原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 刘燕斌说,那年在三十六号界桩,你吐了她一身,把人家的皮鞋都糟蹋了。分手的时候我们跟她说,我们连长醉了,请原谅。我惊问,路晓露?刘燕斌说,正是。我问,她当时怎么说?刘燕斌说,她说,她可以原谅,但是她不想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了。 我说,那我当时怎么说?刘燕斌说,你说岂有此理,老子就是喝醉酒了而已,就不跟老子打交道了,简直是反革命,枪毙!我惊讶地问刘燕斌,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这么说,那我也太没教养了。陈骁一旁插话说,千真万确,这话就是你说的。你的这个故事很流行哦,二十七师和平原市都知道。我说,他妈的,全搞砸了。那话不是我说的,是他妈的漳河粮液说的。 后来列车开动了,我发现她还在下面,居然抱着孩子向我们挥手致意。我的心里既惭愧又温暖,觉得挺对不起她。这时候我才仔细地看她,真的是一副贤妻良母的形象。 我也向她挥了挥手,我很想对她说点什么,但是又觉得无话可说。人生就是这样,茫茫人海,我们会同很多人相遇相识相知,又会同更多的人擦肩而过从此陌路。直到车子开动,离开了站台,我才收回我的目光。这时候我才吃惊地发现我对面的老大娘一直在看着我,老大娘操着驻马店一带的豫东口音问我,你也认识俺儿媳妇?我怔了一下,苦笑,摇头。 这年秋天,我们特务连完成了野外生存训练,班师回朝。回到营房没几天,阚尽染就打电话来了,说是星期天她和安晓莘到特务连来玩。 我问玩什么,阚尽染说,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就玩什么,反正不玩你。我说我们是战斗连队,连耗子都是公的,你们来了不方便。阚尽染说,有什么不方便?我们都是军官,教育你的兵,见到首长要敬礼。 我问,你们有什么事情?要不我到你们那里去?阚尽染说,我们是去特务连,又不是去看你!你来有什么用,你把特务连全部集合拉过来都没有用,除非你把整个特务连连人带地皮一起搬过来。我说好,那我们特务连做好首长视察的准备。 星期天一大早,我就让通讯员和文书把连部各个房间打扫整理了一遍,然后躺在铺上看资料。我看的是我们特务连的历史资料,当然是很有看头,我从当新兵的时候对此就有兴趣。我算了一下,从抗日战争成立手枪排开始,我们的这支老祖宗队伍以后的名称不断变换,先后叫过手枪队、敢死队、侦察队、特务队、警备队等等,叫特务连是在上世纪60年代大比武之后。 因为有阚尽染的电话预约,那天我一直没有离开连队,等待安晓莘和阚尽染的到来。 直到上午10时多了,她们还是没有露面。我决定到值班室打个电话,想跟她们说不要来了,刚要出门,通讯员进来报告说,连长,有个女同志来找你。我脱口而出说,请进。 等客人进来之后我才发现,不是阚尽染,也不是安晓莘,原来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很年轻也很漂亮,像个大学生。我没有思想准备,傻乎乎地问,你是……姑娘说,我是来找武连长的,请问他在吗? 我的脑子飞快地旋转一圈,马上明白了,一定是武晓庆这小子拉扯上的。这一个月我们在太行山,武晓庆除了为捍卫连队利益干过一件漂亮的事情,也一定不会浪费宝贵时间,估计在爱情方面又有了新的突破。这姑娘来找武连长,一定是他自己跟人家吹嘘的。他每次跟女孩子接触都是这样,问他职务,一律是特务连连长。不过这次还不算冒充,因为在我离开营房期间,可以把他理解为代理连长。我说哦,武连长这会儿正在检查几个排长的工作计划,我去给你找找。姑娘问,谢谢,我怎么称呼你?我说我是特务连的副连长,牟卜。 我们说话的时候,连队的通讯员在门口好奇地看着我。我说通讯员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给客人倒茶,你去把武连长的杯子烫干净。 然后我就上天入地地去找武晓庆,一直找到汽车班,他正在跟汽车班长徐敬爱下象棋。我说有个女孩来找武连长,你这狗日的自己给自己升了一官,我这个连长只好降了一级。我成了副连长牟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