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文兴宇 秦来来 |
文兴宇先生的逝世,让我想起与他的一次交流。 1986年底,我在北京民族文化宫的舞台上,观看了由当时的中央实验话剧院演出的话剧《和氏璧》,被强烈地震撼了:沒有什么布景,沒有显眼道具,一切都是抽象的,但是声光、服饰之美妙,演员美好、熟练的肢体语言,不凡的剧情,笼罩住观众的神情;而主人公的每一句话,都激动了观众的心弦。这是形体、诗意化的舞台和古老故事与现代生活的缔结。 这就是20年前,作为话剧导演的文兴宇对话剧样式所做的有益的探索和贡献。正像孟京辉所说:“文兴宇的艺术成就并不仅仅是塑造了《我爱我家》中的老干部形象,他最为辉煌的成就在话剧舞台上。” 看了戏后的一天,我应约来到了文兴宇的家中,聆听他侃侃而谈他的《和氏璧》。 “这个戏很难排。”文兴宇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故事太简单,没有戏剧性,没有动作可言;大段的、充满哲理性的独白,又是横亘在观众和创作人员之间的沟壑。”是啊,当时话剧不景气,话剧演出不赚钱,这个戏的经济效益在哪儿,更是对作为导演的他的考验。好在文兴宇和他的合作者就如卞和,紧紧抓住真理不放,到底把“玉”剖出来了,献给了我们。 文兴宇分析这个戏是“三个特点”、“三个对策”。 首先,这个戏不像一般的历史剧,讲一个精彩的故事,有几个具有动作性的鲜活人物。而《和氏璧》只是一个寓言似的故事,与其说是主人公卞和,不如说是作者自己与当代人的对话。因此历史本身在这里显得并不重要,而是追求创作人主观理想的体现。 其次,作者不想表现故事的情节性,没有视觉强烈的舞台行为,戏里的一切冲突,凶吉、祸福、是非、真伪等完全靠观众去意会乃至发展。 象征性强又是这个戏的焦点。那块实际上并不出现的“美玉”本身就是象征,象征卞和的精神、象征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再比如“接生”一场戏,属于可有可无,它表现的是生孩子的过程,实质上,象征人生的缩影。 这么一出戏,用传统的手法显然不合适。文兴宇提出通过舞台、人物,把戏内在的内容外化成舞台的可视形象,人物的舞台行为。 把“古远、民族、现代”和谐统一起来。“和氏璧”三个大字,是汉民族独有的篆字,既是字,又似画;服饰用的是很糙的绳草(绳草是很古远的);里面的紧身衣,外罩透空的大网子,这种手段又是现代的…… “这有点冒险,”文兴宇并不掩饰他的得意,“你排斥观众传统的欣赏习惯,观众就会提意见。有个观众写来信,说我这一元钱(那时的票款)白花了,怎么没看见漂亮的服装道具,没看见显赫的城墙宫殿?你们到底要让我们看什么?所以,我们真是冒险!” 文兴宇1960年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1964年进入中央实验话剧院,开始长达20多年的话剧生涯。文兴宇主演的话剧有《枫叶红了的时候》,而他在中央实验话剧院最成功的还是在戏剧导演方面。他的阐述和《和氏璧》的成功,让我接受了这一点。 中国的话剧需要这样的好戏,需要像卞和一样执著的人——文兴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