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 艺 秦文君 |
在厨艺方面,我所受的启蒙不算晚,因为我的外祖母非常会做菜,宁波特色的,拿手的菜有豆瓣酥,咸菜黄鱼汤,醉蟹,糟蛏子等等,菜虽然做得偏咸,但能从咸里勾出特殊的鲜美来。按滑稽戏的说法是“鲜得眉毛也要落下来了”。 童年时我只觉得好吃,还无法细分鲜美里的层次,只是外祖母不在的日子里,母亲常常按当时机关干部流行的生活法提倡吃食堂,星期天做些肉蒸蛋之类简便的菜。过年时几乎鸡、鸭、鱼这些大菜都是红烧的。我那时虽不至于茶饭不思,可往往对吃饭这件事少了许多期待。看来童年时的口味一经调教确定,往往是终身难改了。 在我的青年时代,有八年是在北方林区上山下乡。学过几手东北菜,熘肉段,拔丝土豆什么的,却整个还来不及真正爱上它,后来东北菜方面的厨艺基本废掉了。 当时连队的知青中有一半是来自温州一带,这地方来的人中间居然吃客极多,他们每次探亲时都像要把半个温州的好吃东西搬来似的,大包小袋地带得很厉害。节假日他们做敲鱼粉干、蟹肉炒饭,滋味是登峰造极的,我在那里终于结交到几个美食方面的知音,学到了他们的厨艺精粹,但方言却是只懂几句。 记得我和丈夫旅行结婚时,第一站就直奔温州,一则去探望那些知音,二则是存心去温州当吃客的。那些日子白天闻香探寻各家特色饭店,夜里还去街头夜宵直至凌晨归来。好友们为我们摆家宴接风,也奇了,其母其弟每人都能亮出一套不同的厨艺。 温州的美食口味与宁波口味有些近似,但更讲究原汁原味一些,反正我那时对温州的改良菜肴爱得不行,为此还练习刀功,分析配料,分布,火候。 在女儿小的时候,我是经常下厨,饭菜也做得精心,买了漂亮的炊具。中餐的吃食,西餐的环境,希望她会“品”。童年时的口味也重要,要会品味中餐,才会对此有些悟性,我还想让她真正谙知厨艺,那需要神到,心到,口到,智能到的境界。 我现在的看家菜,基本是温州菜和宁波菜的结合,但更杂芜一点,因为我忍不住会添些什么,或去掉一些什么,就算是创造吧。去饭店遇上好的做法会记下来,但尽量往自己的体系上靠。 再后来因为忙,我下厨渐少,技艺生疏了好多。只有女儿还是迷信于我的厨艺,一旦在家里吃到合心的菜,必问:“这菜是妈妈做的吧?” 有这一点足以让我对厨艺充满永久的向往。 在家中时常能吃上色香味俱全的可心餐食是令人愉快的,一家人不仅是一条心,如果还是一个胃,那就更愉快了。(作者为儿童文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