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人坐着看花 戴 蓉 |
◆ 戴 蓉 我想我不是个积极的人。 没事宁愿在家打盹,不肯上街凑热闹。单位和家都不在闹市区,有朋友来玩,看见行道树居然是垂柳,笑曰:“真是乡下呢,柳树都有。”我却很高兴。去市中心,不到十分钟就后悔,想即刻回家沏杯乌龙,把双脚搁起来。吃饭不能超过四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木着脸不像话,时时微笑又觉得累,再好吃的东西都消化不良。 好静,静得听得见手提电脑散热风扇的嗡嗡声,空调排放冷暖气的呼呼声。不喜欢电视机的声浪和电话铃声,午睡醒来新村里小孩远远的嬉闹声、收废品的人的摇铃声、棉花拍子打在被子上的响声倒是可以接受。 一边开着小小的半导体,一边照料窗台上的盆栽是好享受。听着那些老歌,思绪一下子飞回旧日的时光。小心翼翼地把一大棵芦荟连根撬起,换一个大一号的盆,茉莉开过花了需要剪枝,施过肥怕有异味可以洒一层烟灰。也许我学不成一门像样的手艺,但打理几株容易养活的植物还是没有问题的。简单的劳作本身带来单纯的愉悦,而花开又是额外奖赏。诗人郑愁予写过“寂寞的人坐着看花”,“坐着”是从容的,寂寞和从容相得益彰。 最怕看到人家为了升半级早早熬白了少年头,或者因为评不上教授几年黑口黑面。我敬重的人,不仅有见识、有学问,还懂得在院子里种杏花,因为在宋词里,杏花比桃花更有意境。朋友在笔记中写道:“坐对遥遥老月亮,把酒瓶点了点,算是向旧相识的致意,喝一口,洁白的细泡沫在瓶颈涌起,静夜中听见细微的嗞嗞声……生命里的许多际遇、许多梦想、许多不知不觉的失落、许多无可奈何的机缘,算起来,在琐碎的现实中,都不过是两口啤酒之间的一个间隔罢了。”就是这样的人,才跟写了十几年的信。这年头,谁还耐烦买来信纸信封,絮絮写上几大张,然后再找到一个邮筒去投寄?不过如果那是一个值得的人,为什么不呢? 身外物和浮名,来了会再去,不如拿来换半刻清闲,一点消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