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妮

　　我的家乡凤凰，一条沱江迂回而过，水路又载着凤凰人到外面的世界里。如今飞机、火车、高速公路，条条道路通凤凰。

　　上个月和十几个朋友回去，还形容从张家界到凤凰的公路平坦。不意那路使用率过高，一年下来已经变态：路上坑坑洼洼，汽车一蹦一颠地行进，在座的恐怕肚子里的各部错位，就使劲捂着，但没人觉得不好。我说那里的小菜价廉物美；在沱江边吊脚楼小饭馆里叫了炒酸豆角、腊肉，手指般大的河鱼爆辣椒，味道不错；价格呢，则是超英赶美，比首都的四星酒店还厉害。

　　凤凰人喜欢说凤凰好，不但自己往回跑，还老拉着已经去过多次的朋友，强词夺理，邀他们再去。说不出到底怎么回事，就像有根小绳，一头系在凤凰，一头拴着凤凰人，凤凰那头的绳一拽，外面跑着的心就揪一下。

　　八月十三日下午，湖南省，湘西自治州的重点工程——作为自治州五十周年庆献礼的凤凰沱江大桥塌了！刚刚完工，正在拆卸脚手架的几百名民工能跑的跑了出来，来不及的就……

　　中央电视台当日的晚间新闻，第二天的跟踪报道，各大报章陆续登载。没去那儿旅游过，没看凤凰怎样成为最有魅力城市的中国人也都知道凤凰了。

　　中央关注的善后工作肯定到位，可到位的要不是“善后”该有多好！这些天，民工的父母赶到凤凰，得知噩耗瘫在了街上，游客走过也陪着哭成了一片，凤凰人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都说“塌了的沱江大桥跟凤凰没关系，是湖南省和自治州的重点工程”。怎么可能没关系？

　　丁玲女士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到美国，坐在火车上聊天，突然问起我是哪里人。

　　“凤凰”我回答。

　　停了几秒，丁玲女士扬眉曰：“湘西难道还是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么？”

　　记得我这么说来着：“湘西……还是湘西，凤凰也还是凤凰。”

　　污染了的沱江可以赶紧整治；山别再挖得伤痕累累也不是办不到；人呢，找回老年间的恳诚，长远地看，不一样能赚到钱么？

　　我们凤凰人不足之处多的是，特别的地方却也不少，尽管有时令人忿忿，仍会惦念着的。

　　凤凰到底还是凤凰。

　　（本文摄影 黑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