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火不灭 殷健灵 |
在我采访过的女性人物中,周小燕先生是年龄最大的一位,也最令我感佩难忘。我在为周先生写的报告文学《蚌壳里飞出的夜莺》的开头写道:“面对这样一位老人,我时时慨叹自己笔力的不济。依我这支孱弱之笔,又怎能描尽她人生的全部,哪怕是点滴的精髓!”这是我真实心情的写照。 强烈感染我的,不单是她在耄耋之年依然神采焕发的容貌,令年轻人自叹弗如的体力和精神状态,面对她,我依然能清晰地读到她内心时时刻刻燃烧的希望之火。这蓬火,燃烧在她生命的各个时期,哪怕在人生的最低谷都不曾熄灭过。 “文革”期间,周先生饱受摧残,几乎连性命都被夺了去。我问她,在那个时期有否对人生丧失希望?周先生答:“没有,因为我是乐观的。我始终不相信‘四人帮’会横行下去。开大会,把我关进牛棚。因为有很多人和我一起被关进去,我不觉得紧张,如果我一个人,我会紧张。我就觉得他们在胡闹。我爱祖国,也爱党,却被看作敌人。我怀疑他们不对,虽然我说不出道理来,但直觉他们这么做不对。我从来没有绝望过,有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总是看到黑暗中的一线亮光。” 丈夫张骏祥先生去世后,周先生的一双儿女都不在国内。问她是否感到孤独,周先生沉吟片刻说:“当然想他们。不过,他们不是我的财产。他们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愿去干涉和影响他们。想他们时,我就把感情寄托在学生身上。从某个角度说,我和学生的感情甚至比对儿女更亲。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去美国探亲,他们上班去,我不会给他们烧饭、打扫、看孩子,跑去是他们的负担。他们还要给我留个条子,早饭预备好了,中饭在冰箱里,在哪里放着。”说着,周先生自嘲地笑了。 说到学生,周先生总是乐呵呵的。“我对未来始终有希望。我在教学时也一样,学生现在不行,但我相信他会好的,只要他的‘种’好。” 她打造璞玉,看着学生从懵懂到闪光,是非常愉快的体验,也是希望逐渐点燃的过程。 对周先生的采访十分艰难,因为她实在太忙。时常要坐在一边,等她给学生上完课,才能说上话。但这样的采访又十分酣畅,面对她,犹如面对一部历史,面对一本大书。写作《蚌壳里飞出的夜莺》,比我以往的任何一次创作都要审慎和艰难,因为我小心翼翼,生怕怠慢了这位我从内心里崇敬的老人。在采访写作中,我得到了音乐界朋友的帮助和支持,尤其要提一下的,是周小燕先生为我提供的《中国之莺》一书,提供了翔实的资料。对此书的作者朱永珍女士,我要特别致谢。文章在新民晚报连载后,很多读者被周先生的事迹感动,并希望我转达对周先生的敬意。我和所有的读者一样,感谢周先生为我们带来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