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岚

　　今年夏秋之际四川暴雨成灾，重庆渣滓洞为洪水所淹，损坏严重。8月15日重庆建工三公司工人准备恢复洞内女牢第二牢房地面原貌、用混凝土夯筑时，夯土机“咕咚”一声陷落一直径20多厘米、深70厘米的地洞，施工人员从洞中摸出锈迹斑斑的铁器16件。所谓“铁器”，是拇指粗细、8厘米长的铁钉2枚，5厘米长的小钉子4枚，15厘米长的铁条一根，可用来撬门和锁的门闩三具。另有长18厘米的条石一块，似是准备砸断镣铐用的。

　　据重庆晚报载，经当地革命文物工作者研究，上述器物可以断定是58年前的1949年重庆解放前夕，关押在渣滓洞的中共党员和革命志士组织越狱斗争的工具。身陷高垣铁网、狱卒如狼、警卫森严，插翅难飞的渣滓洞，革命同志如何越狱？武器工具何来？从哪里下手？这些问题许多年来一直是研究者难解之谜。此次洪灾中水淹牢房，发现地洞和越狱器物，为进一步研究渣滓洞的革命斗争历史打开了一扇门窗。

　　据悉，女二牢中曾关押过中共党员江竹筠（江姐）、胡其芬、李青林、彭灿碧、邓慧中、左绍英、杨汉秀等人，而出土器物的地洞上方即为李青林、彭灿碧的上下铺。

　　组织越狱斗争的工作，是1949年4月后开始的。党的重庆地下组织鉴于解放战争节节胜利，国民党败局已定，当地反动军警人心浮动，看守渣滓洞的是国民党交警部队，不少官兵已被我方争取过来，特别是有一名叫黄茂才的狱方职工，已为我所用，由此监狱内外党组织得以建立联系，狱内各牢房统一行动，准备里应外合，伺机武装越狱。重庆地下党甚至派出同志打入交警部队，进入了渣滓洞各牢房，绘制了牢狱内外地形图备用。

　　考诸史料记载，渣滓洞关押的政治犯，每日“放风”早晚两次，每次半小时。上述器物很可能是他们利用放风时互为掩护，互相配合，乘军警狱卒不备时从废弃物中捡回和从门窗上拆下来的。在当时的严酷条件下名为“锐器”“武器”“工具”，也只有这一点。

　　然而，国民党特务头子也觉察交警部队情况有异，1948年8月以换防为名，将交警全部撤离，改为“内二警”部队把守渣滓洞。从此反动派加强戒备，渣滓洞一片恐怖气氛。这年11月14日江竹筠烈士被杀害。

　　组织越狱的斗争，本来是由江姐负责的。江姐牺牲后，由胡其芬负责。胡其芬原是《新民报》成都社的编辑。她是湖南湘泽人，1918年生，原名胡永萱，曾用笔名胡南、启芬、倩芬，曾先后在中央大学、复旦大学肄业。1941年组织上调她到延安马列学院学习，毕业后分配在邓颖超处工作。1945年作为出席旧政协会议的中共代表团随员从延安到重庆工作。不久又随代表团转赴南京。代表团撤回延安，周恩来派她再回重庆工作，任中共重庆工委妇委书记。1947年5月，参加成都《新民报》工作。先编《女声》周刊，后任英文电讯翻译。期间在报上发表大量关于妇女解放斗争的杂文、评论，包括为著名演员袁雪芬、言慧珠、北大女生沈崇被侮辱迫害鸣不平的呼吁，1948年4月11日在成都被捕，后关押于重庆渣滓洞。

　　1949年11月19日，胡其芬向重庆地下党组织送去一份关于组织武装越狱的请示报告，交通环节上出了问题。在渣滓洞狱中的同志苦苦煎熬、日夜期待的消息，终于没有等到。1949年11月27日夜间11时至12时间，敌人以“办理移交”为名，将所有政治犯骗至院中集合，随即喝令机枪扫射，全部处死。烈士们怒斥疯狂的敌人，一个个视死如归，高呼口号倒地。继而残敌四处泼洒汽油，焚毁房屋，妄图毁尸灭迹，后纷纷逃窜下山。黑暗之中，乘乱从血肉狼籍的尸体堆挣扎出来的难友尚有男同志14人，女同志1人。

　　他们牺牲后的第三日，刘邓大军直扑重庆，11月30日下午重庆解放。

　　与胡其芬同时牺牲于渣滓洞的新民报人，还有印刷工人刁侠平、记者胡作霖、陈丹墀（均中共党员）和校对张朗生4人。胡作霖1945年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系。胡作霖在渣滓洞黑狱中，曾关押在新四军军长叶挺囚禁过的牢房。叶挺在狱中写的《囚徒之歌》一诗，经胡谱曲，在狱中传唱，成为联系革命同志们思想感情，鼓舞斗争意志的精神武器。

　　新民五烈士，是新民报的光荣。正如囚歌所说，他们在“烈火与热血中得到永生”了，他们是不朽的。

　　（为新民报创刊78周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