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老人 定 慧 |
在这二十年来,遥隔千山万水,我常常透过心灵的窗户,见到那座熟悉的海岛。那是一座四边环海的小岛,岛上有一个小村庄。村里住着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矮矮的身材,走起路来腰背挺直,精神健朗。看他刻在前额几道深深的皱纹,人们便知这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看他布满老茧的双手,便知是一位勤快的老人。村子里称他为“勤劳汉”。 老人孤身独居,没有什么爱好,不会打牌下棋,更不会麻将之类,只是每天在饭桌上呷一口酒,消磨时光。在夏日的晚上,偶尔会与邻居孩子讲讲大海的故事;偶尔也会在老年活动室与几个老人拉拉家常;偶尔也会与人聊起子女的事情。他没有儿子,只有女儿,没有一个留在身边,都远在他乡。他没有离开这海岛,不仅是他固执的性格,更是他与大海有着一份难舍难分的深情。 他喜欢家乡的大海,依恋大海。大海不仅给他留下了童年趣事的回忆,更是因为在那个不幸的年代,是大海让他倾诉心中的苦闷与忧愁;在遭遇挫折的岁月里,是大海不息的波涛,激励他扬起生活的风帆;在那失去爱妻的日子里,他常常坐在大海边,默默地倾听大海的清涛,让心灵获得慰藉;在思念远在他乡的亲人的时候,他遥望远远的海岸线,希望海浪带来亲人的消息。 如今,他已经垂垂老矣,每天他来到大海边,闻闻那熟悉的海腥味,听听大海的潮音,感受那大海惊涛拍岸的气势。潮起潮落,他对人生的感叹,已如同退潮后一片广阔的沙滩、坦荡、平静…… 有一天,村里传来一个消息,说村的海边要建码头,村里房子要迁移。老人听了几个晚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不得不给远方的女儿打电话:“我们村庄要搬迁,怎么办?不想搬。” 电话里传来了老人那带有沙哑、又透着倔强个性的声音。女儿劝慰他:“村庄搬迁的事没有这么快,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别着急。” 但从那时起,老人的心中一直闷闷不乐,忧心忡忡,口中一直叨唠着……真不愿离开大海,与大海,似同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我祈祷,这个消息不要过早成为现实,只希望让大海陪伴老人度过安详、宁静的余年。 因为这位老人是我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