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王魅力 沈次农 |
帕瓦洛蒂仙逝,国际乐坛就像陷入一场大地震——冥冥之中忽然有所察觉,时下好像什么结局都在提前,连那么会享受生活的歌王都不例外。 对中国人来说,歌王会享受生活是从他第一次来北京就让人领教了的。那是1986年,我专程去北京采访。那时北京的经济生活还没有完全摆脱“文革”遗留下的窘境。而歌王的到 来却是一次真正的高调亮相:带了热那亚歌剧院一百多人的合唱团和乐队人员,还有夫人、三个女儿和众多自费随行的歌迷,以及满满几百箱子的服装乐器和食品饮料(连矿泉水和制冰机都带来了)——浩浩荡荡地包了一架空中客车从意大利直飞北京。 一个歌唱家就能有那么“牛”?自认为世面见得多的北京人也不得不服了:“那哪是歌唱家呀,那简直就是美国总统。”从此“老帕”的称呼就从他们的嘴里直接冒了出来。 其实高调亮相只是帕瓦洛蒂魅力的一部分。听过老帕的歌,才知道什么才真叫牛。 第一场演出在北京展览馆剧场。当老帕出场时,掌声顷刻间达到了热烈的顶峰。大家明白,重要的时刻来临了。果然,原先早已在录音里听得很熟悉的声音,此时在台上响了起来。 那年老帕51岁。应该说已过了顶峰期,但对于后来的“三高”音乐会时代,那应该还算是经典时期的黄昏吧。我至今记得那天他唱《燕子》的时候,那一声很轻很弱的高音飘向整个观众厅上空,在我们的头顶上盘旋时,直让人目瞪口呆,惊讶不已。这是多么出色的气息控制。而当弦乐响起那段带符点的下行前奏,大家明白期待已久的《今夜不能入睡》终于等来的时候,那种满足真是远非以后广场上听“三高”音乐会时的心情可以比拟的。那天夜深散场,行走在回宾馆的路上,我还隐约听到有人在低声哼唱《今夜无人入睡》。 而真正让人动容的是老帕在天桥剧场演的《波西米亚人》:记得最后一幕当咪咪终于不敌病魔而魂归天国时,老帕背对观众脸朝天,在乐队奏出的悲惨强音中,以一声声绝望而凄惨的高音呼叫着咪咪。那是一个穷艺术家对自己的贫困无奈和无力回天发出的悲鸣。那几声高音正是全剧音乐的结束。但仅仅那几声呼叫,竟让满场观众在刹那间沉入久久的悲哀中,完全忘记了全剧结束时应予的掌声。一阵沉默以后,大家这才似乎醒了过来,含泪向台上拼命鼓掌。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原来我们一直习惯把老帕看成是一个歌唱家,其实他更是一个出色的歌剧舞台演员。在这里,歌剧演员的含义显然比一个歌唱家丰富得多。 而我们平时看到的他满脸络腮胡子,大腹便便,温柔的眼神和真诚的微笑,这一切再加上他的独特歌声以及轻松看待一切人间纷扰的幽默性情,似乎是那么的随意和平常。 正因为这样的魅力,他在以后的广场音乐会上博得全球数不清歌迷的拥戴。如果最初的起因只是为了帮助刚从白血病中恢复过来的卡雷拉斯的一份自信,那么以后一发不可收拾的“三高”音乐会就变成三个歌王艺术生涯中的又一次的“成名作”。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比起歌剧和音乐会舞台,“三高”音乐会的演唱水平确实有所下降,但从对意大利美声以及歌剧音乐更广泛的普及结果来看,“三高”音乐会获得的成功却是前所未有的。正是一次次上演的“三高”音乐会,让老帕从一个男高音大师一跃而为全球仰慕的明星艺术家。而三大男高音歌王中,老帕显然是最受欢迎和最有魅力的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