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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9月14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画《鲁拜集》的人

董 桥

  英译本《鲁拜集》插图

  古波斯诗人Omar Khayyam四行诗集《The Rubaiyat》英译本我少年时代有过一册,是我的家教英文老师送给我的,皮装袖珍开本,读高一那年我喜欢的一个女同学见了喜欢,我欣然转送给她。好几年后我买过两三次这本诗集,旅居英伦那些年更在旧书店里遇到过几十种精装版本,又漂亮又昂贵,摸摸翻翻过过瘾而已。郭沫若的中译本《鲁拜集》译文也典雅,读起来却比不上十九世纪英国作家Edward Fitzgerald的意译玄远,难怪菲茨杰罗的译本成了英国文学名著,连大诗人艾略特都着迷,从小读到老,老了写信给朋友还在念叨:

  For I remember stopping by the way

  To watch a Potter thumping his wet Clay:

  And with it all-obliterated Tongue

  It murmur’d - “Gently, Brother, gently, pray!”

  我最想要一本Edmund Dulac画彩图的英译《鲁拜集》,英伦旧书店里见过好几部非常精美,可惜价钱都超乎我囊中买书的涓滴。有些重装的真皮封面尤其贵气,我尤其想要也尤其要不起。听Cecil Court一位老书商说,英国书籍装帧名匠Francis Sangorski装帧的《鲁拜集》最为炫丽,一九○四年做的一部一九○六年在法兰克福书展上卖掉了。一九○八年再做的那部封皮上镶了各种宝石缀成的图案,一派东方贵冑气息,是大书商Henry Sotheran下面的人擅自订制的,讲明做得越奢华越好,做了出来账单吓坏老板,吵了半天才摆平。“一九一二年,这部书拿去伦敦苏富比拍卖,”老书商说,“纽约商人Gabriel Weis买了,托运商交给铁达尼号邮轮运去美国。四月十四日,首航的铁达尼在大西洋上触冰山沉没,船上一千五百多名乘客罹难,那部书也不幸海葬了!”

  老书商喜欢聊天,满肚子杂学随时等着客人去挖掘,越挖他越起劲,他说更可怕的是沉船不到十个星期,装帧那部《鲁拜集》的桑格斯基在Sussex游泳竟也溺毙了:“书和人一样,”他说,“各有吉凶运数,注定的!”又过了十几二十年,桑格斯基作坊里一个小师傅一时兴浓,照当年老前辈留下的图样又装帧了一部《鲁拜集》,装好了刚巧二次大战爆发,小师傅把书藏在地窖里,没想到德国飞机轰炸伦敦,一枚炸弹炸塌了地窖,那部精致的书终于也炸毁了!

  书籍装帧要有书卷气,要清贵不要华贵,太华贵了恐怕会折寿。我在大英图书馆见过的那部精装《鲁拜集》听说是桑格斯基作坊早年装帧的第三部《鲁拜集》,远远没有前两部奢华,命运境遇果然也安稳得多。这部四行诗集的原作者十一世纪波斯诗人欧玛·海亚姆一生用心用力的其实是数学与天文,学术成就不小,写《鲁拜集》听说继承了不少古波斯的文学遗产,海亚姆原创的哲理和诗句并不太多。这部书饮誉西方文坛一百五十多年,靠的真是菲茨杰罗的英文译本了。都说译文是借句发挥不是依句翻译,海亚姆笔端飘下一片落叶,菲茨杰罗的稿纸上瞬间是满山的秋色:教我读《七智柱》的阿拉伯作家说原作意境绝没有译作磅礴。

  等了好多年也找了好多年,我终于有缘收存一部杜赖克画彩图的《鲁拜集》,是伦敦Hodder and Stoughton一九○九年出版的布面烫金大开本,二十幅工笔浓彩插图跟菲茨杰罗的妙笔配成绿叶牡丹,随时翻阅都翻得出一缕古东方的神秘情调。那是杜赖克操控色彩勾勒人物点染背景的精绝本事,画勃朗特姐妹的小说画《暴风雨》画《睡美人》,他的画笔透露了西洋矜持的意绪和轻灵的体贴;一旦画《鲁拜集》画《天方夜谭》,他的艺术性情呵护的是灯火阑珊下月色的寂寥和市集的风霜,难怪英伦爱书猎书的同道都赞叹二十世纪初叶“插图礼品书籍”illustrated gift-book两位顶尖的插图画家:Arthur Rackham和Edmund Dulac。

  杜赖克其实比赖格姆小十五岁,一八八二年生于法国南部城市图卢兹,从小喜欢画水彩画,一生靠水彩画吃饭。他读过两年法律系才转去美术学院完成学业,一九○四年二十二岁到英国闯天下,先画勃朗特姐妹的小说插图,再替一些杂志画零星漫画。赖格姆画彼得潘的时候杜赖克画《天方夜谭》,然后是名著一本接一本画个不停。Cecil Court那位老书商说杜赖克一辈子赚钱却一辈子闹穷:“插图、漫画之外还给人画肖像,给人设计服装,给人布置舞台,给英国政府设计邮票设计钞票!”老书商说。“杂七杂八的差事他接得真多,做每一件差事倒是一点不马虎。那是老一辈人敬业的精神,二十二岁忙到一九五三年七十一岁临终还放不下心。”听说杜赖克的插图制版印书之后原画大半拿去卖,我到现在还在等机缘想买一张挂在书房里怀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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