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小女子 程乐君 |
朋友老丫擅作文,一篇《如花小女子》写得喷喷香,活泼俏丽,爱死个人。我也曾写过一些小女子(都是虚拟的),近日读书,读到清太仓人朱锡绶的《幽梦续影》,才发觉我写的这些个花样女子,简直百中不及一二,女子如花、花如女子,前人早已备述。谓予不信,且看朱先生的描述:“梅,贞女也”。梅能得此赞誉,自是因其格高韵雅,冷香清幽,洁身自好的品行。难怪林和靖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东坡居士更谓“罗浮山下梅花开,玉雪为骨冰为魂”;“梨,才女也”。何以称梨花为才女?颇费思量。梨花妍而不妖,朴实中见俏丽、平易中显端庄,这便是前人心中的才女吧。只是才女爱哭,不是说“梨花一枝春带雨”么。 朱先生接着说菊:“菊,才女之善文章者也”。难怪以“人淡如菊”称赞文雅的女子,原来菊乃才女之善文者;“水仙,善诗词之娇女也”。水仙乃凌波仙子,黄山谷诗“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盈盈步微目”确是水仙之极好写照。这样的女子能不擅写诗?朱先生此语不谬也;“荼靡,善谈禅之女子也”。荼靡,蔷薇之一种,苏诗曰“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也许是她的淡然,反觉有禅意吧;“牡丹,大家之中妇也”。何谓“中妇”,雍容之贵妇吧?“芍药,名士之妇也”。此意甚妙,本草云“芍药犹绰约也,美好貌。此草花容绰约,故以为名”。《诗经·秦洧》中说到“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原来,芍药为名士之妇,出处就在这里呀。 有趣的,是朱锡绶说海棠:“海棠,妖姬也”。这是从哪里说起,恐怕还要怪到唐明皇。《太真外传》说,唐明皇游沉香亭,召杨贵妃,值贵妃宿酒未醒,由侍女搀扶而来。只见她醉态可掬、鬓乱钗横,一脸的残红淡妆,行礼尚且不稳。明皇笑道,这哪里是贵妃醉酒,分明是海棠春睡未足啊。这等海棠,还不是“妖姬”?其实海棠的妖艳确是令人动容的,东坡的海棠诗吟得好——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木芙蓉,中年侍婢也”。木芙蓉又称拒霜花,成都因遍植芙蓉,故有蓉城之誉。其实芙蓉花之美亦颇得人赞赏,何以朱先生以“中年侍婢”喻之,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最后,朱锡绶说到兰:“兰,绝代佳人也”。惜乎“生长名阀,耽于词画,寄心清旷,结想琴筑。然而,闺中待字,不无迟暮之感。”呵呵,这位朱先生给了兰这么多的盛赞,却又叹她“待字闺中,不无迟暮之感”。可见文人爱兰,还缘于心底里的那一份怜惜。 看看,这么多女子如花、花如女子,倒让我们看花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