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路 梁十二 |
从六队到营部约六里地,路不长,但要经过一座坟山。曾经读过鲁迅先生的短文《鬼的故事》那是被选入小学课本的,也算是有了无神论启蒙。 汤是湖南老职工,文化不高、心底善良。那天他说:“书记,天晚了,别回了吧。”我说:“不要紧,还是回吧。”他说:“那我陪你。”我说:“不必了。”话虽这么说,真的要独自走这段路,心里还是有点慌。 那晚天高、风紧、月亮露出半个脸。路是有的,不宽,两边长满杂草,几乎被淹没。顺着中间一道被人踏出的痕迹,走一路,窸窸窣窣响一路。经过坟地,风凉飕飕地刮过,一座座刚垒过的坟头上舞动着白色的魂幡,不禁毛骨悚然。心紧了起来,脚步愈发加快,单薄的衣衫里沁出汗水。真想往回走,觉得不妥;继续往前,实在害怕。我想:不会有事吧。又想:很快会过去的。想着、想着,胆也壮了,心也定了,步伐反而慢了下来。六里地不算很长,也不算很短,大约走了半小时。当我见到营部的灯光时,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了这次经历,再走夜路就坦然多了。 从三营到团部沿着公路有十里地,那晚要赶回团部开会想抄近路,于是走小道。西双版纳的黄昏足以醉人,太阳是血色的,把最后的一笔余辉抹在天际。穿过傣族的寨子,静静的;竹楼中透出的灯火,昏昏的;空气中弥漫着夜来香,浓浓的。来到宽阔的流沙河,江面已经一片漆黑,哗哗的流水在初升的月色下泛着银光。挽起裤腿,趟过冰凉的江水,便是一片宽阔的稻田。热浪从四周涌来,景洪的夜是要比底下热得多。匆匆穿越稻田,隐隐看到远处的灯火,那便是团部了。噪人的蛙声赶走了路途的单调,扑面而来的萤火虫,就像调皮的精灵,闪烁着机灵的目光。风暖暖的,心暖暖的。 如今生活在大都市,夜,再也没了这份惊悸抑或温馨,心里却常常牵记当年的那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