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急行军 陈 任 |
我们这批10个上海青年,在上海十六铺码头上船。轮船在长江里航行了一夜,天亮的时候到达江阴的石牌,来到“江抗”司令部。我被分配到“新江抗”二支队。支队长是陈挺,连长叶诚忠,他们都是经过三年游击战争的老红军,指导员是葛平同志。 有一次半夜里派我在村外放哨,因为是雨天,哨位离开村庄更远些。我正在警惕地向四周张望,见班长王三喜从远处匆匆走来,轻轻地对我说:“快!回去吃饭,要出发打仗了!”我心里一急,在泥泞的田塍上跌跌撞撞地回到连里,匆匆吃好饭,赶到集合的场地,见支队长陈挺已经开始动员了:“同志们!战斗就要打响了,雨天行军作战,希望同志们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精神。要勇敢战斗,消灭敌人。”我检查自己的行装,从近视眼镜里向四外望去,觉得四野都是模模糊糊,白茫茫一片,只有雨滴的声音能清晰地听到。我下定决心,今晚要紧跟部队不能掉队。行军途中伸手不见五指,每个人的手臂上扎了一条白毛巾,作为联络识别的记号。前面的同志不断地喊“跟上!跟上!”后面又在不断地督促“快走!快走!”,走在一尺宽的田塍上,好像浇上一层油那样滑溜。一步一滑,跌倒了站起来,还没有站稳又滑倒下去,急得我不知道怎么办好?渐渐地我与前面的部队拉开了距离,在沙沙的雨声中,听到前面的人在远处呼唤,我自作聪明,想斜穿过稻田抄近路,不料一步跨进稻田,扑通一声掉进了灌满水的稻田里,半个身子陷在泥水里不能自拔,原来水稻田里种的是水芹菜。幸好副班长就在身后,将枪柄递过来把我拉上岸来,一只回力球鞋掉在泥水里再也找不到,干脆把另一只也去掉,可是光着脚更不习惯,不只是脚痛,还更容易摔倒。我想这下洋相出大了,要耽误部队的作战行动,心里觉得很难受。正在这时指导员葛平走过来,温和地说:“你和通信员一起,跟在部队后面慢慢跟上吧。”通信员见我这副狼狈相,安慰并开导我:“赤脚走路要用大脚拇趾勾住泥地,就不会滑跤了。”可是我怎么也学不会,还是不断地摔跤。天亮的时候,走过一个村庄,到农民家里买了一双草鞋,可是穿在脚上觉得毛糙刺脚,很不舒服,只得硬撑着跟着部队。到达了作战地点,得知敌人已经逃跑,我暗自庆幸,还好仗没有打成,不然我这支套筒枪根本无法使用,因为枪管里塞满了泥土。陈挺支队长见了我,哈哈大笑:“你哪里还像个兵,简直就是个泥人。”指导员见我浑身泥水,也笑着说:“你这副样子能打仗吗?” 自从那天跌入水芹菜的水塘里,感觉班里的同志对我有些异样的看法,他们一定觉得我是受不了艰苦,要“开小差”的。我心里很不服气,心想我是自觉自愿来参加革命的,怎么会逃跑呢?隔了几天,我向连里的文书反映了这一情况,他说我去看看指导员的花名册,原来指导员的花名册上,对连队的战士有个分类,有积极、中间、落后三类,第二天文书告诉我:“你是属于积极一类”。我听了就像一块石头从心里掉了下来。后来我在文体活动中发挥了特长,办墙报,搞宣传,成了指导员的得力助手。在一次战斗中我缴到一支很新的中正式步枪,这支步枪,口径小,机件灵,射击准确,比老套筒枪还轻了2斤。从此我对作战更有信心。连里根据我的进步,吸收我入了党,提升为副班长,接着就投入了残酷的反清乡斗争。 明日请看《一对双胞胎烈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