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国，任何人都可以提交申请，承租一块城市小果菜园，种些瓜果蔬菜，既可休闲，又能疗养。全德大约有100万个城市小果菜园，总面积超过4.6万公顷，它们用斑斓的色彩美化着城市，柔化着城市刚硬的线条，让禁锢于钢筋混凝土中的人们得到大自然的抚慰。

　　小果菜园既满足了现代人回归自然的要求，又承担了城市绿化的任务，无疑是德国人的一方乐土。

　　“园子是我的最爱”

　　绚丽繁华的夏季已经过去，米勒太太的小果菜园也显露出萧瑟景象。１０月底的一个周末，她和丈夫从柏林市里来到他们位于市郊的果菜园，打扫落叶、修剪枝条、整理地块，为来年春天做准备。

　　“这个园子是我的最爱，从１９８８年租下来后，近２０年的时间里，我和丈夫的大部分周末都在这里度过。有花有草，有果有菜，还能听到小鸟的叫声，工作的烦扰在这里被忘得一干二净。”米勒太太说。

　　“园子里的花卉差不多都开过了，蔬菜还有一些。”在这个７００平方米大小的园子里，她细数家珍，“这是香菜，今年春天种的。这是前些天种的菠菜，菜苗出得不齐，今年长势可能会差一些。那边是草莓，已经撒上了过冬的肥料。”

　　园子里有三座小木屋，中间最大的一座算是休息室，外间放着橱柜、灶台和冰箱，里间放了一张沙发床。“这里设备简单，没有浴室，所以我们通常不在这里过夜，今年夏天只住过三四次。”园子边上的两座小木屋分别是工具室和厕所，工具室里放着铁锹、耙子、剪刀、割草机和水管，厕所也很简单，只有一个马桶和一个洗手盆。

　　园子地下埋着两个巨大的塑料桶，一个塑料桶有管道和厕所的马桶相连，用来存储污水，另一个有管道和木屋房檐的沟槽相连，用来存储雨水。“园子没有下水道，污水需要我们自己处理。打电话给垃圾处理公司就可以，他们会帮我们抽干污水桶里的污物，一年清理一两次，每次支付３０欧元。”雨水则用于浇灌花果蔬菜，既环保，又省钱。

　　米勒太太的果菜园在柏林市北郊并不孤单，还有１００多个大大小小的果菜园和它为邻，连成了一片美丽壮观的果菜园区，共同组成了“诺特恩德小果菜园园友协会”。米勒太太就是这个协会的成员，每年要向协会交纳大约３００欧元租金，水电费还要额外支付。

　　诺特恩德小果菜园园友协会里，一片片用篱笆、铁丝网或灌木简单分隔开来的小果菜园，从数十平方米到上百平方米不等。由春到秋，果菜园里各种花儿争奇斗妍，香菜、西红柿、豆角、生菜、甘蓝等蔬菜应时而长，果树则以苹果和樱桃居多，也有李子、桃子、杏、核桃和榛子等。每家果菜园都有几间小屋，里面的设施都和米勒太太家的差不多，主人们经常来这里除草灭虫，浇水施肥。春夏季节，一些园子里轻烟袅袅，那是主人叫来朋友们参加烧烤聚会。有一些园子里还有秋千和临时游泳池，一到周末，儿童银铃般的笑声不时传出。

　　５０多岁的米勒太太是德国联邦内政部的公务员，三个孩子都在外地工作，暑假或周末时会来她的园子看看。“我们一起品尝自家种的蔬菜，喝着啤酒，聊聊各自的生活和工作情况，那种感觉太好了，这个园子对我来说就是一方乐土。”

　　只能租赁不买卖

　　诺特恩德小果菜园园友协会已经有上百年历史。在整个柏林，类似的协会有８００多个，会员超过７万人，也就是说，柏林有７万多座像米勒太太家那样的小果菜园。这些协会的上层组织机构是柏林州园友协会。在德国的１６个州中，每个州都有自己的园友协会，它们共同的上层组织则是德国联邦园友协会。

　　年逾７０的胡特曾当过３０年柏林州园友协会主席，退休后仍担任协会荣誉主席。他介绍说，早在１９１９年，德国就颁布了《小果菜园和小型租赁地管理规则》，确定了城市小果菜园的性质和租赁原则。法令规定，城市小果菜园种植的蔬菜、水果和花卉不能用于商业目的，即不能出售营利。由于历史原因，城市小果菜园用地绝大部分属于各级政府或教会等社会公共团体，因此城市小果菜园不能出售，只能租赁。各级园友协会承担转租商的角色，同时负责小果菜园用地管理工作。

　　这些原则至今未变，而且根据时代发展进行了扩充。１９１９年的管理规则只有１０条，而２００１年修订的最新版《联邦小果菜园法》已经细化到２０多条。

　　胡特说，《联邦小果菜园法》兼顾了历史和现实。为了保持城市小果菜园最初的传统，该法规定，城市小果菜园中至少三分之一面积须用于种植蔬菜和水果。如果满足这一条件，租赁价格就很优惠，通常不超过本地区农业用地租金的４倍。以柏林州为例，目前城市小果菜园租金每平方米每年不到０．３５欧元。如果园主为了省却劳动，打算只种草皮，那么租金就会提高很多，每平方米每年１．５至３欧元。只要租主不向所在园友协会提出退园申请，租期可以无限延长。如果租主去世，他的后代享有优先租用权。

　　为了让更多人租到城市小果菜园，《联邦小果菜园法》规定，新建小果菜园面积不能超过４００平方米，园内建筑物面积不能超过２４平方米。米勒太太家的园子约７００平方米，将来她退租后，根据法律，诺特恩德小果菜园园友协会将把它分割成几个小园子。

　　城市绿化一部分

　　时代在发展，城市小果菜园的功用也在发生变化。最初只是为了生产瓜果蔬菜补贴家用，后来又增添了休闲疗养的功能，如今，小果菜园既满足了现代人回归自然的要求，又承担着城市绿化的任务。《联邦小果菜园法》规定，城市小果菜园区的道路应该向所有居民开放，以供散步之用。

　　胡特说，从１９２５年有统计数据以来，柏林的小果菜园总面积在１９３５年左右达到峰值，为６２４０公顷。上世纪５０年代后，随着城市发展，小果菜园面积急剧下降，小果菜园主们曾多次游行示威，要求维护小果菜园的合法地位。１９９０年两德统一后，柏林的小果菜园面积相对稳定，已经成为城市绿化的一部分。目前柏林的７万多个小果菜园面积加起来大约为３５００公顷，占柏林总面积５％左右。

　　小果菜园的良性发展和各级园友协会的有效管理与支持密不可分。园友协会不定时对各家小果菜园进行丈量，查看蔬菜和水果的种植面积是否不少于三分之一；组织讲座，传授园艺知识和技能，介绍有关环保法律。此外，协会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和市政府等土地所有者谈判，维持低廉的租金。

　　“小果菜园是从历史上延续下来的，带有很多历史印记。它是城市的绿洲，在今天重视环保的大背景下，它们的存在就显得更有意义。因此，它们不应该成为历史，我们要为小果菜园的继续发展而斗争。”说到“斗争”一词，胡特加重了语气。    文 / 聂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