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 仁者无敌 钱渊 |
◆ 钱渊 我的伯母,在我所有的长辈中,是最值得我去怀念的一位长者,在我的记忆中,她是一位慈母。 从旧时代过来的人,重男轻女,那是免不了的,她也不例外。因为她没有儿子(仅有两个女儿),因此,她把我和我的哥哥两个侄子视同己出,那是很自然的了。 其实,她是一位才女,早年曾毕业于江苏省省立女中(现松江二中),因此,她的国学底子和小楷都是很好的。小的时候,我常常到伯父家去,经常看到她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在用毛笔记着账本;空余的时候,她会给我们讲许仙与白娘娘的故事。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也不过四五岁,人生第一堂真、善、美的课,也许就是在她讲故事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灌输给我们的。 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吴家在当地是望族,不过,她进师古堂(我家祖居老宅客厅中央挂的匾上题的字)钱门的时候,我的祖父已经故世,因此,钱家当时实际上已家道中落。但是,她却一点也不嫌弃我们,相反还鼎力相助我的伯父支撑起这个已经濒临困境的大家庭。她相夫教女、伺奉婆婆、关爱弟妹,做得一件都不差。 后来,我的伯父到上海来发展,她也随着我的伯父来到了上海,完完全全地担当起了贤内助的角色。 小的时候,我们家孩子多,负担重,每当周末或节假日,我常常要到伯父家去过,她从不嫌弃,还常常亲自张罗我们的食宿,准备各种点心和小吃招待我们。小时候,我们不懂事,记得有一次吃汤团,我因贪吃,多吃了几个,半夜起来呕吐,弄脏了被褥,她一点也没有责备的意思,相反还来安慰我,使我们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毫无拘束。小的时候,我们兄弟姐妹都曾受到过伯父、伯母的关爱。我的哥哥读三官塘中学的学杂费,就是由伯父、伯母承担的。1962年,我的一位姐姐考上了北京大学,她很高兴,亲自到北站相送,还递上一大包零食供姐姐在路上解馋。要晓得,那时正是三年困难时期,吃的东西是多么的珍贵啊。实际上,她对待自己倒是很节俭的。 从来妯娌、姑嫂不好处,她却端平一碗水,实属难得。 她还是一位十分虔诚的人,她不懂政治,但懂得宽容。在她的眼里,来者都是好人。“文革”中,伯父的家受到冲击,造反派翻箱倒柜,伯母非但不抱怨,还切了西瓜去招待他们。临走,造反派把抄家出来的一包金银首饰遗忘在了桌子上,她见了还追出门去对人家说:你们有一包东西忘在桌子上了。 唉,她就是这么一个心地善良而又十分虔诚的人。 有人说,好人终归是会有好报的。果然,她后来活到了95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