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联合国 石磊 |
之一,女友携幼子从马来西亚返沪省亲,匆匆一个礼拜的假期,从餐桌奋战到餐桌,一天四餐五餐争分夺秒地吃,说,想死上海的食物了,好吃得昏倒。她的儿子却翻个白眼不做此想,10岁的可爱小人,坐在满满腾腾一桌上海小菜跟前,懒洋洋地说,阿姨,你要是吃过我们槟城的濑尿虾王,就不会再要吃大闸蟹了。啧啧。濑尿虾王,那么、那么大,他两只小手比划着,我放眼望望,约莫有一整根筷子那么长,他接着说,把壳揭开来,肉一整条拎出来,比香肠还粗,夹面包吃,哗,阿姨你吃过这样的热狗吗?好吃呀。然后,这小人,态度很轻蔑地喝一口花雕鸡汤,不动声色地说,阿姨,圣诞节到槟城来吧,我妈咪请客吃虾,还有豆蔻,还有榴莲,还外带打包千里追风油,治风湿跌打,一流的。伊妈咪掩面尖叫,我笑到上气不接下气。 之二,小女友8岁,这个学期从上海移居美国。刚到美国新学校,跟着父母去开家长会,校长在台上讲话,学生和家长在台下听话,狗啊猫啊兔子啊,众宠物满地乱走,小朋友想喝水就喝水,想出去遛一圈就自己做主开步走,反正场面够自由够喧腾,既不像家长会,也不像批斗会,不知像什么会。小女友以前是上海名校读过两年书的,见了这个景象,非常地看不惯,跟伊妈咪投诉,这个学校怎么这么乱?!这里的学生怎么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小女友上三年级,同班美国同学,数学程度还在3+6,美国老师一遇难题,便特请小女友上黑板演算,下面同班同学哇哇惊叹,像看天外来客一样。小女友上了一个月的学,回家没功课好做,日日苦练侧手空翻,语重心长跟伊妈咪说,不练好这一手,在学校里交不到朋友啊。 之三,女友两年前,从美国带儿子回沪定居,上礼拜万圣节,10岁的儿子想念美国的节日气氛,想到郁郁寡欢。伊妈咪看看上海邻居,人人闭门写作业看电视算股账,为了安慰小人心思,我的熟年女友,大无畏地穿戴起全套的鬼节装束,颈子里还挂一串夜光骷髅头项链,天一黑,拖着小儿的手,直奔家门口的法华镇路,一家一家便利店冲进去,二十分钟里,冲了八家便利店,买了八包糖。烂漫小儿,为这中国特色别开生面的万圣节,笑得合不拢小嘴巴。我听说此一壮举,内心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之四,我家9岁小人,为了应对期中考试,在家加班恶背歇后语,从千里送鹅毛,到猪八戒照镜子。夜里,我跟老公在昏昏灯光下喝茶说闲话,不知如何,说到一句某某真是有点过分。小人滴溜溜冲进来,说,厕所里撑杆跳。伊爹地吓一跳,很文盲地惊问:什么?包子一脸小鬼笑容,奶里奶气答:厕所里撑杆跳——过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