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园舞会看民间组织发育 ◆ 郑也夫 |
我指导一个学生做社会调查作业,去做一个公园里的舞会,就是普通的市民在公园里办的一个舞会。去的都是年龄比较大的中老年人,放个录音机就在那跳交际舞。她选了这个题目,战战兢兢的,怀疑这个题目能否通过,我说这个题目好,可以去做。这个女生做得非常认真、细致。做完了以后呢,我比她还满意。它好在什么地方呢?首先讲出了一些正在发生的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个公园舞会是怎么运作的。这些事实包含着一个道理。这个事实帮助我们透视今天社会的状态,就是市民社会在发育。这不仅在于市民有经济上的经营权了,可以做小贩、做商人了,可以去发财了;也不仅在于市民可以提一些不同意见了;还在于从一些平时不被我们重视的维度上,看到了市民社会的萌芽,就是我们可以自己组织去搞一些娱乐活动,我们可以“自组织”了。“自组织”,这是个很大的词汇。我们过去都是被组织,生产被组织、经营被组织,政治参与被组织。我们过去的生活方式、过去的娱乐,也是被组织的。公园里跳舞的这些人可以叫做“乌合之众”,都不是一个单位的,他们能在公园里张罗起来,还每人交一点钱来解决买录音带、电源的问题。这是市民社会的萌芽,可以从这个高度来认识。把这样一个小的案例说得清清楚楚,对我们认识社会发展变化很有帮助。美国民间有更大的组织能力,能组织一场奥运会。我们要想组织一个自治小区,一个业主委员会都组织不了,会打得不可开交啊。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市民社会历史太短了。我们长期被组织,到了真正需要独立成立、组织一些自愿团体来保护自身利益的时候,我们不会。从公园舞会这里产生了中国社会的民间组织人,这是不能小瞧的事情,它必然只能从这些小角色中开始发育。美国组织奥运会的那个尤伯罗斯,我们中国一上来就能出现这样的大角色?怎么可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