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排开的小摊子，在山脚下，女人们守着，脸庞一律的红黑。是些卖山货的，篾篮里装着野磨菇野山菌野核桃之类的。

　　这是北方，天空明净得如同水洗过。山民们的笑，也如水洗过的天空一样明净，她们热情招呼每一个走过她们摊前的游客，买点山货带回家呀。

　　我吃过野山菌炖鸡，味道实在好。我站到一个卖野山菌的摊前，看那些野山菌。女人抬脸冲我笑，伸手抓一把野山菌递给我：“你尝尝，香呢。”我惊讶：“可以生吃的？”女人乐了：“山上长出来的，有什么不能吃的？”这是大山人的骄傲。

　　舌尖上盘旋着野山菌的香，我放下二十元钱，我说我买二十元野山菌。女人高兴地答应一声：“好咧。”麻利地装袋称秤，秤杆翘得高高，二十元钱居然可以买一大袋。导游小姐这时突然找了来，说：“大家都在等你呢，要上山了哦。”我有些歉疚，袋子未拿，我冲女人说：“先放你这里，我回头来取。”赶紧跟着导游小姐走了。

　　两小时后，我们回头，一溜的摊子里，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女人了。同行中有人知道这事，笑我的傻，说我被骗了。我表面上笑着，心里却疙瘩着，二十元钱事小，却让我信任他人的一颗心，受了伤。

　　回来，说起北方，有明净的蓝天和云朵，有好吃的水果和菜肴，却有一处，生生被我绕过去，仿佛纯白的衣上，沾了一块油斑。

　　日子一天一天滑过，北方的野山菌，渐渐被我淡忘。却于一日午后，突然收到一个包裹，包裹里，装着晒干的野山菌。随包裹寄来的是一封信，信是我在北方游玩时跟的那个团的导游小姐写来的，信中说，那个女人，当时她的母亲出了事，未来得及等我，就回去了。几天后，女人的母亲过世，等女人处理好一切再到山脚下，已等不到我了。女人便天天守那儿等，风雨无阻。看见有导游带团过去，就追上前去问人家，你们有没有客人搁了野山菌在我这儿？直到有一天，她再次带团进山，碰到那个女人，一下子想起我的野山菌。

　　我珍藏了这袋野山菌。袋子里，散出淡淡的香，经久在我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