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几只蟹 胡海明 |
那一年的春上,外公来信说,家乡宝应第一次引进蟹苗围塘饲养获得成功,外公试养的大闸蟹也颇有收获。春节快到的时候,外公特地坐轮船带着十几斤膏肥腿壮的大闸蟹来上海让我们全家尝鲜。 那年月,一日三餐全要“凭票”,这大闸蟹是什么味道我还不知道呐。见到这些张牙舞爪的大闸蟹,我们几个孩子高兴得连连拍手。外公高兴地对母亲说:“先蒸上几个给孩子们及街坊邻居尝尝!” 母亲盯着大木桶里的大闸蟹看了好一会儿,却对外公说:“这东西就这样吃了太糟蹋了,我看明儿赶个早拿到菜市场卖了,换个十几元钱给你老回家过春节用。”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母亲便提着大闸蟹出门了。我从昨晚听母亲说了那些话就一直关心这些大闸蟹的命运,见母亲真要卖掉大闸蟹,我一骨碌就起了床,紧跟在母亲的身后眼巴巴地望着那串大闸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母亲倒没有赶我,而是让我跟着。原来,那时自己拿东西去市场上卖,是要冒风险的,若被逮住,要按“投机倒把”论处。为了确保交易安全,母亲让我在不远处望风…… 由于当时物资匮乏,有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所以这些大闸蟹很“畅销”,很快就卖光了。回家后,母亲把卖蟹得来的十几元钱塞到老实巴交的外公手中,然后对我们说:“今晚我烧大闸蟹给你们解解馋!”听到还有大闸蟹吃,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母亲在木桶里还留了几只缺胳膊断腿、奄奄一息的大闸蟹呢! 那晚,我家的饭桌上摆上了几只琥珀红的蟹将军,那鲜美的滋味我至今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