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 书 尹荣方 |
因为职业与喜好的关系,常与书打交道,这里不说读书、写书,说说我的一个嗜好:包书。记得读小学时,老师发下课本,总要叮嘱:要爱护课本,书要包好。于是到文具店买包书纸,那时包书纸有牛皮纸,还有彩色纸,种类颇多,买纸的学生挤满店堂。如何学会包书的,已不记得了,反正读小学开始包书,至今有半个世纪了。 包书的方法人各有别,我所用的是简便至极的一种:先裁好纸,将此纸一折为二,沿书之前后封面折包书纸,再包剪刀剪开中间部分之纸。看到包得整整齐齐、服服帖帖的书籍,我常如庄子笔下解牛的庖丁那样,踌蹰满志。 爱书、惜书是古人的好传统,从前司马光翻书前,必净擦书桌,洁手洁面,我不耐烦这些,然我能包书,孜孜半世纪,所包之书总在三五千册之数,然则我的爱书、惜书,也可说不惭古人了。 一本书包好,必做的事是写书名。学生时代喜写美术字,后来用毛笔,现在常用水笔或圆珠笔。书名之字宜大,放在架上,方始一目了然。若是套书,即一书分二册、三册、四册甚至十余册,数十册,书名文字之大小、间距最好一致,才显得整齐好看,如我所存的《资治通鉴》二十册,所买中华书局点校的《二十四史》十余种更洋洋洒洒总有八九十册之巨,一一包好,一一题名,列在书橱,整饬如名将所训练之列兵,看了教人喜欢。 我包书,不拘时间,随时可包;亦不拘多少,或一两本,或三四册,而读书写作倦意起时,常是我包书之际,剪纸、折纸,抚书、题书,每觉其乐融融。 我包书,不拘纸之好坏,成年后,似未特为买过包书纸。我所用之包书纸,大体是挂历纸与包装纸,间或亦用广告纸。包装纸有牛皮纸、道林纸,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大约是白报纸之类的纸。纸取其清洁,即多有皱褶,也无妨包书。同事知我有包书之癖,遇包装纸不即扔之,常存以待我之取。废物得用,我书得护,吾人之俭德又得养,可谓一举而数得矣。 有时或去旧书店,遇有所污损,品相不佳者,亦敢买之,因我能包书。此类旧书经我用橡皮清擦,用纸包装后,每如蓬头垢面的美人经过梳洗,神采顿现。 当然,我也并非每书必包,买得软塑料封面的书,我即听之任之,因为此种书极耐肮脏,或染污迹,又易擦洗也。只读一遍及极薄之书有时亦不包,为惜纸也。 常读之书,包书纸或会污损,我常揭去重包,此时常见书之边页发黄而封面如新,我书虽旧,而整洁如故,此我包书之效也。而见从前题书文字丑拙细小,今日则洒脱大气,高兴之情,实难言喻。而重包之书,或有至三至四的,知我翻阅此类书当得勤之一字,想起从前孔子读《易》,韦编三绝的故事,不禁莞尔。天道酬勤,然则吾辈包书、读书,终当有成,未可知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