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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1月18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肋 骨

石 磊


  家住张江数年,这个浦东偏远小镇,两三年里造起无数的楼,搬来了我无数的友人。渐渐的,我的日常生活里,增添了一项重要的内容,就是参加友人们的暖房派对。毫不夸张地说,年年月月都有友人搬进新房,时时刻刻就变成我的亲爱芳邻。真的,一个礼拜没有去暖过一次新房,我都若有所失地说。我想这样的人生体验,仿佛不可多得,也就是在今时今日的上海,才有如此紧密沸腾的美好。

  初冬某日,应邀去女友的新家,一进门,就见女友光着脚忙得披头散发。伊把我带去的一捧花随手搁在玄关,一把将我拎到厨房,叫我自便,咖啡普洱自己搞定自己。我说你忙什么啊?要不要我帮忙?女友勉强说,不要,我正在测试地暖,光脚在屋里楼上楼下踩点。说着说着,忽然满眼的泪就扑落扑落纷纷掉下来了。

  这个我是常见的,女人装修新房,没有一个不背着人落泪满襟的,那个苦难啊,够写一年博客的。通常哭得最凶的一次,是房子刚刚装修好的那几天,看看美轮美奂的华屋,真是百感交集不堪回首,身子弱一点的女人,入住新房之后的第一个故事,就是生一场不大不小的病,真的劳心劳力累坏了。

  我赶紧拉女友坐下来,darling啊,放松放松,房子都弄舒齐了,地暖可以慢慢来的呀,不要急呀。女友抱着满盒纸巾,两杯咖啡下去,止住了悲声,慢慢说出了原委。

  故事发生在一个星期之前。

  女友的六旬母亲从国外来,老人多年没有跟女儿一家住了,喜气洋洋搬进女儿的新居,打算跟儿孙们安住一冬,冬至啊圣诞啊元旦啊春节啊,多么甜暖温馨的合家欢画卷。

  老人那日午睡起来,下去院子里看看,瞧见自家种的南瓜结了硕大的一个果实,挂在小院墙头,可爱极了。老人移过梯子,光脚穿双拖鞋,一手拎着个篮子,爬上梯子去摘大南瓜。darling啊,是那么丰收的午后,老人努力去摘那个美好的南瓜,不曾想,脚底一滑,重心一偏,老人翻过院墙,囫囵跌去了隔壁的小院,而隔壁人家尚在装修,院子里挖得水深火热,老人这一跌,居然跌断一整排的肋骨和若干腿骨。

  我听到此处,真是一腔的血都冷了,难怪女友披头散发满眼的泪。

  动了手术,打了钢筋,上了石膏,自然日夜看护。女友擦干眼泪,红着双眼,怅然望住花木葱茏的小院,淡淡地说,这以后,我就是她的肋骨了。

  一阵暖流从滚热的地暖涌上来,我不觉神经兮兮地想起来,亚当那根旷世著名的肋骨,啧啧,跟我女友的相比,那真是逊色太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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