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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2月4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荣宝斋

都梁


  26.我砸了你这狗屁当铺 

  孙伯年瞥了张幼林一眼:“没错,今天是五月初五,可您再仔细看看这当票,这是两个月前,也就是三月初五那天中午十一点开的当票,看见没有?这儿写着钟点呢,您再瞅瞅,现在是几点了?都快一点了,也就是说,赎当期已经过去两个钟点了,您的典当物现在归鄙典当行所有了。”

  张幼林的脸立刻就涨红了:“不对,当时你并没有向我讲明,必须是十一点之前赎当。”“这位小爷,我怎么会没说呢?这是我们这行的规矩啊,嘴上说清楚还不算,当票上也要白纸黑字写清楚,这么说吧,该说的我说了,该写的我也写了,您若是再有什么不满意,那咱只好到衙门里去说理了。”

  孙伯年的这番话激怒了张幼林,他大吼起来:“你是个骗子,我看你就是想吞了我的《柳鹆图》,今天你老老实实把画儿给我拿出来,咱们万事皆休,不然的话,我砸了你这狗屁当铺!”孙伯年的脸色骤变:“你要这么说可就是不讲理了,要砸铺子你随便,我去报官就是了,跟你这么说吧,有这白纸黑字的当票,这场官司打到哪儿我都奉陪到底。”

  秋月赶紧走上前来:“掌柜的,您消消气,我弟弟年轻不懂事,我替他向您赔不是,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还是这位小姐明事理,有话可以好好说嘛,该讲理咱讲理,可你不能张嘴就骂人呀,我这铺子开了也有几十年了,咱生意人讲究的是诚信二字,街坊四邻也是有口皆碑的,好嘛,这位小爷张嘴就说我是骗子,有这么说话的么?”孙伯年避开了正题。

  秋月看出来了,孙伯年是不打算拿出《柳鹆图》了,她想再试一试,就诚恳地说:“掌柜的,这幅《柳鹆图》是我们家的传家之物,对我们很重要,要是从我们手里流出,真是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子孙,您看,这件事咱们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小姐,不是我驳您的面子,这事儿,真的没商量,这是行里的规矩,我就是想帮您也没辙。”孙伯年做出爱莫能助的样子。

  此时,庄虎臣送走了两位买毛笔的客人后,荣宝斋里清静下来,庄虎臣拿出刚刚领到的官服,在柜台上展开,他摸摸前襟上的绣花鹌鹑图案,又抻抻领口,怎么看也看不够。得子在一旁鼓动着:“掌柜的,您穿上试试。”“在这儿试?”庄虎臣摆摆手:“不行,不行。”“就在这儿试,怎么了?咱也让琉璃厂一条街的人瞧瞧,咱荣宝斋也有做官的,我还明着告诉他们,荣宝斋掌柜的可不是平头百姓,那是朝廷命官。”

  庄虎臣犹豫着:“这儿人来人往的,让人瞧见,怪不合适的。”“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以后,您穿着这身官服,还别出门啦?来,我帮您换上。”说着,得子就把官服拿起来,提溜着领子,等着庄虎臣的胳膊伸进两只袖筒。庄虎臣的胳膊伸进了袖筒儿,得子又赶紧把带着翎子的顶戴扣到了庄虎臣的脑袋上。

  一个熟人从门口经过,见庄虎臣穿着一身朝服,就停住脚:“哟,庄掌柜的,您这是……”庄虎臣走到门口:“嗨,托人捐了个官儿,这不办事儿方便嘛。”熟人瞧了瞧朝服前襟上的“补子”:“文飞禽,武走兽,您这‘补子’上是,七品文官,庄掌柜的,您行啊!”“小官儿,不好意思。”

  熟人走了,庄虎臣回到了前厅里,他得意地甩了甩马袖,踱起了四方步,体会着大清国的京城朝官走路的派头儿。

  “够派!掌柜的,真够派!”得子赞叹着,他转念一想:“掌柜的,您这要是进了宫,被皇上瞧上了怎么办?皇上一发话,得嘞,您哪儿也别去了,就留宫里做官儿吧!这不崴泥啦?到时候咱这铺子谁管呀?”

  庄虎臣停住脚步:“告诉你,没有的事儿,我到宫里,不是为了见皇上。”“不见皇上,您到宫里干吗呀?”得子疑惑不解,这时,茂源斋的陈掌柜从门口经过,不屑地向里面瞟了一眼。庄虎臣收住了话头儿:“赶明儿你就知道了。”他转身向后院走去。

  再说张幼林坐马车到了秋月家门口,搀扶着秋月从马车上下来,他突然看见霍震西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台阶上,正在闭目养神。张幼林兴奋地扑上去:“霍大叔,您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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