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人书,玩蟋蟀 翁长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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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傍晚纳凉,上海人叫乘风凉,简称乘凉。过去我们乘凉是一把竹椅、一把蒲扇,门前街头找块风口地,乘凉聊天,快快乐乐避暑。我的孩提时代,那时家里没有电视机,更别说电脑和游戏机了。乘凉玩的只是刮香烟牌、打弹子、下棋、看小人书、斗蟋蟀等,其中我最爱的是看小人书,玩蟋蟀。 我说的小人书就是后来称之为“连环画”的。60年代摆书摊在沪上极为普遍,每天上午或傍晚,书摊老板便会掮着一副门板一样的硕大书夹子,到马路边或弄堂内做生意。我家附近弄内就有一个邻居摆的书摊。饭余冲浴后,我常去书摊借上本小人书看看。当年一分钱借一本,但必须坐在书摊边看,因为是邻居,我又经常去借,摊主熟了就允许我带回家看。这样我常是一边乘风凉,一边看小人书,有时夜深了我就转移到马路旁的路灯下看,尽享乘凉阅读的快乐。当年小人书的内容大多是反映英雄传奇、革命斗争的故事。从60年代初至“文革”前夕的那几年中,我竟然在乘凉中断断续续地读完了《三国演义》、《水浒》、《杨家将》、《铁道游击队》等连环画中的故事,这些故事在我少年的心中落下了深深的烙印,影响了我一生爱读古典文学、读史学读物的嗜好。每年乘凉看小人书,估计不少于百种,花费自然也不少。虽然当年一分钱可借一本,但那时摊主很“精怪”,为了赚钱,他们把一本书拆成两本或三本,叫上、中、下3册一套,这样本来只要一分就可看全的一本,却要花上2分或3分了。这种做法在当年书摊内成了行规,很流行,是有损于借书者利益的。但也没办法,谁叫你爱看小人书。在今人的眼里,几分一毛钱算啥!丢在地上也不会有人去捡,但当年却是被看重的。当年职工月工资普遍是几十元,但物价便宜,花3分钱可买个大饼吃,8分钱可吃上一碗香喷喷的阳春面,可解决一顿饭。因为喜爱看小人书,后来我将自己平时积存下来的零花钱,先后也买了多种我喜爱的连环画,可惜“文革”一开始,在“扫四旧”的淫威下,被迫称斤卖给废品站,让我伤心了好一阵子。 乘凉除看小人书外,我还特喜爱玩蟋蟀。记得那时候的男孩,如果不玩蟋蟀,就会被别人瞧不起,傻男孩。那时我住在乌鲁木齐南路上一栋两层砖木结构的自家私房内,令我最怀念的是房前那块小院子。记得院内有一口井,栽着一棵枇杷树,墙角旁堆放着几十块红砖、中式瓦及一些杂物,虽不及“百草园”那么有趣,却也是我少年玩耍的乐园。秋夜,这里只要发出蟋蟀的叫声,我就会立即蹲下侧耳倾听,伺机捕捉。捕捉成功后,我会将其先放入约10厘米长的竹管中,两头用棉花塞牢,然后将它转换到蟋蟀罐内。一天我在院内的瓦堆中,捕捉到一只个头大,两腿粗壮,浑身乌黑发亮,头特大的蟋蟀。我眼睛一亮,心里特高兴,凭我玩蟋蟀的经验,断定这是一只凶猛善斗的蟋蟀。我给它取了一个叫“黑头大王”的雅号。在后来十几次的蟋蟀大战中,他不负我的期望,屡战屡胜,名声大振。有一位爱蟋蟀的“老玩家”,一天傍晚携带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红头”蟋蟀上门挑战。这下我门前乘凉处,观战者人头攒动,把个小小的蟋蟀罐围成一个大圆圈,呐喊助威,其乐融融。结果“红头”被我的“黑头”咬得一败涂地,急得“红头”主人,将它朝天抛了三次,欲激起它的斗志,谁知“红头”再战依然落荒败走。“老玩家”气得鼻孔冒烟,但不得不承认失败的事实。这时他从口袋中掏出5张10元钞票,欲将我的“黑头”买下。心爱的“黑头”常胜将军,我是绝不会卖的。结果“老玩家”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胜利的喜悦却让我的心乐得要跳了出来。90年代初,我已离开老屋,乔迁新居。居住的环境变得更舒适了,但孩提时代乘风凉的快乐,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