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 味 张高炜 |
淮海路上名特商店不计其数,可老张唯独钟情培丽土产公司(今全国土特产食品公司);淮海路上美味佳肴应有尽有,可他就爱玫瑰红乳腐。 老张是我50多年前淮海路尚贤坊的老邻居。当年因为兄妹多,加上“三年困难”,家中时闹“经济危机”。他穿的是阿大穿下来的旧衣;下饭不是哐咚哐咚的“广东汤”,便是利用人家丢弃的老菜皮做成的“煮菜”。一次偶然的机会,父亲朋友送来两瓶玫瑰红乳腐,吃得他饭量大增,乐不可支。从此,他用心记住了玻璃瓶商标上赫然印着的“培丽土产公司”几个字。 那年,“老三届”的他被分配到黑龙江插队,家里人省吃俭用,为他添置生活必需品。他什么都不要,除了一大箱书外,只带了两瓶“培丽”的玫瑰红乳腐。后来,凡是家中来信问要寄啥东西,他只提玫瑰红乳腐。用他的话说,“一天不吃红乳腐,浑身无力嘴巴苦”。 回城后,他在一家街道工厂上班。尽管当时工资很低,但他每个月总要去淮海路的“培丽”,拎回两瓶百吃不厌的玫瑰红乳腐。 “洋插队”风起,老张东借西凑,好不容易东渡扶桑,一边打工,一边求学。在此其间,他还是嗜好不改,一有机会,便托回国探亲的朋友捎带玫瑰红乳腐,而且指明一定要“培丽”的。 海归后,老张努力打拼,创办了自己的公司,业务遍及世界各地。尽管他走南闯北,尝遍人间美食,已被人称为“美食家”,但他依然偏好玫瑰红乳腐。他常说:“吃玫瑰红乳腐一不会使人‘三高’,二开胃养颜,三啊——”说到此,老张戛然而止,故意卖起了关子。当有人追问时,这才略显得意地说起了他那浪漫的爱情故事。 他那时看上一个姑娘,就是现在的妻子。但羞于启口,他便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曲线求美”:送鲜花玫瑰太直白、露骨;灵机一动,干脆送两瓶在他看来既实惠又富寓意的玫瑰红乳腐。对方起先还误以为他“小气”,后经他的“点拨”,才恍然大悟:玫瑰红乳腐中的“玫瑰”,不正象征着火红的爱情吗?老张意犹未尽,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晓得吗,我为啥会介富?”未等回答,他便迫不及待地一解“谜底”:“若要富,吃乳腐!” 老张的戏谑之言未免太夸张,但有一点千真万确:小小一方“培丽”玫瑰红乳腐,寄托着他对百年老店的情结,以及难以割舍的故乡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