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级与尊严 陈甬沪 |
双休日接到文友短信:陈老师早晨好,下午两点在和平公园茶室能否一起喝茶?急!请回复!原来是一位长期供职于某行政机关的老同志,该文友吟诗作词很有个性,尽管不常联系,但好学钻研、乐于助人之为人偶尔也能从其他文友传递的信息中了解一二。 下午准时赴约,眼前的这位文友头发已稀疏,五官处的细纹明显增多。他说他已到了快退休的年龄。公务员退休应该是衣食无忧,今日急着找我葫芦里卖什么药?“陈老师,我想请你帮个忙。”文友开门见山说,他了解到他现在的顶头上司,是我曾供职的单位同事且在我手下干过。经他这么一提确有其事,可我们已好久没交往了。“是啊,我知道,我这做法很俗气的”。文友接着说,“人生也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帮我侧面打听一下,是否有我份。”说得那么凄惨,我知道他是鼓了多么大勇气说出这番话的。 文友已有37年工龄,在公务员岗位上也干了26年,令人吃惊的是至今还只是一个科员。他很努力,也很有能力。当年他在工作中总结出的管理法,让他们单位一举成名,不仅获得系统先进荣誉,也让顶头上司晋级升迁。那年又是他带教的几位新进人员在全系统技艺比赛中,打败所有竞争对手获胜,那些“徒弟”有的提升职务,有的看升职无望就远离岗位。近几年来,他依然努力,口碑也不差,一位副职领导亲口对他说,下次肯定先升你的职,而且一定向新来的正职推荐。不料这一推荐反而出了问题,那新来的正职,还以为副职在结帮营私搞“圈子”。文友说,他一直以我的“尺寸论”为准绳而自得其乐(即最知长短的是自己,你只有一尺,如果有人赞你一尺二,你别狂;有人贬你为八寸,你别馁)。 有个关于齐白石的故事:当年师傅带着齐白石串街找活干,迎面碰到背着木匠家什的同行。师傅则躲起来恭恭敬敬地看着人家过去。齐白石问为何要躲开。师傅说,人家是搞雕花的细作木匠,乡村人家嫁娶都得请他们,特别那些大户人家一请就是数月甚至数年,一套套的家具就由他们雕刻出来。这件事对齐白石刺激很大,于是偷着学画并做起了雕刻,后成为画坛一代宗师。然而,如今在许多地方好好干的、干得出色的并不一定能成功,哪怕如文友仅仅只是为一个小小的副科职级。 是啊,在外人眼中公务员职业受人追捧,然而想象一个年近六十的文友,一路总在原地踏步,又是在那特别在乎级别排名的单位,一次又一次让那些并非真水平人的“超越”,感觉肯定不好,因为尊严就荡然无存。文友说,过去常以墙内开花墙外香自嘲,他时不时在报刊上发点小文章,为需要的朋友舞文弄墨而洋洋得意。退休回家如何向人交待?文友这番话让我无语。官大官小,退休后都一样。我想用网络语言安慰他,但说不出口。有人曾说,升迁不在你自己行不行,是要有人说你行,而最关键的还是说你行的人本身要行。我知道,文友是行的,有人会说他行的,而最重要的是说他行的人本身并不行呵,人微言轻能成事吗? 我十分婉转地对文友说,上帝在关上一扇门时,其实也为你打开了一扇窗,而重要的是你已找到了这扇窗,你作词吟诗小有名气啊,这就是你的价值所在!但愿文友峰回路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