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法医鉴定，73岁的陈老伯死亡已10天左右，而他66岁的老伴死亡也有一两天。据警方推测，陈老伯那晚可能是在家中洗衣服不小心触电身亡，而患有老年痴呆症、生活无法自理的老伴因无人照顾，死于脱水和饥饿。新闻一出，陈先生成为了众矢之的。

　　如今，太多的年轻人离开自己出生的城市，在异地打拼，与父母过起了“双城生活”。子女与父母分隔两地，孝心要如何不被距离拖累？

　　■记者 郭爽 整理报道

　　关注1:“如果我能早点回来”

　　陈先生今年33岁，在上海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上班。虽然上海离嘉兴不远，但因为工作忙，他平时很少回家，母亲得了老年痴呆无法交流，陈先生通常会每周末打电话和父亲聊家常。10月11日，陈先生打电话回家，没人接，因为家里是老式座机，他猜想，爸妈可能出门遛弯去了，便没有再打电话。10月17日，还是没人接，但想到父亲一向身体硬朗，就没多想。又是一周过去，10月24日，也是周五，他又给家里打电话，还是没人接。第二天，实在放心不下的陈先生买了高铁票赶回嘉兴，开门的瞬间，便惊呆了——父亲全身赤裸趴在地上，母亲仰面躺在床上，都已没了气息。陈先生用颤抖的声音，打电话报了警。

　　据民警走访，老陈有个习惯，每天早上要到小区门口的面店喝早酒。据面店老板回忆，老陈最后一次来，是10月14日。这和法医的初步鉴定也吻合：老陈去世10天左右，而老太太离世，距发现时才一两天。家里卫生间还有洗好的衣服未晾晒。警方推测，事发时，老陈自己洗了个澡，房间地上有一个熨斗，接线口已经开裂了。估计老陈当时在熨烫衣服。按照邻居的说法，老陈妻子虽然患有痴呆症，但身体还不错。由于老陈夫妻平时和邻居交流不多，近十天时间没出现，大家都以为他们去上海看儿子了。

　　烟雨社区面积很大，有些是拆迁房，有些是廉租房。社区60岁以上的老人有1200人左右，直到陈先生报警，这个已经是“网格化”管理社区的相关工作人员都不知道老人双双死亡的消息。

　　陈先生讲，前两年，他也心疼父亲，打算找个护工，“但父亲说，他身体还行还能照顾我妈，家里经济条件一般，他也是想省点钱。我们甚至还去两家养老院考察过，我爸看过都摇头。是我不好，对他们关心太少……如果我能早点回来，或许就能留住母亲……”

　　关注２:1400张火车票

　　苏州49岁的周先生在人民广场附近上班，他每天早上5点起床，帮母亲烧好早饭、午饭，把母亲换下的衣服洗晒好再赶往上海上班。下午4点半下班后，坐地铁赶往火车站，乘火车回苏州，陪母亲吃晚饭、散步，看母亲入睡。这样的生活，周先生已经坚持了3年。期间，单是往来苏沪的火车票就有1400多张，14万多公里的里程，真的“可以绕地球三圈”。

　　街坊邻居都夸周先生是个大孝子，也羡慕着他颇有福气的母亲。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如今已是上海某外企财务总监的周先生，曾是被丢弃在观前街醋坊桥边的病婴。

　　周先生的母亲马丽华生于1932年，世代建造之家，曾就读于苏州慧灵女中。但她患有先天性心肌炎，无法生育，“我20岁时嫁进世代书香的周家，婆婆知书达理，我从未因为不能生育而受到排挤。”直到33岁这年，马丽华在苏州自行车厂做会计。一天，户籍警找到她，说醋坊桥边公共厕所里有一个弃婴，问她想不想领养。襁褓里是个男婴，“像只小猫，眼睛半睁半闭。我拿下他脖子里的围袋，反面写着孩子生日：1965年3月14日。”然而，这个当时3个月大的婴儿，却只有初生婴儿那么大。肯定是病婴。但连马丽华自己都无法解释，就在那一瞬间，她下了决定：抱他回家，帮他把病看好。”

　　男婴患有严重的类风湿性心脏病，医生下了结论——无法根治，可能要陪伴终生，但可以尝试用中医治疗，不过这可能需要很多年的坚持。孩子经常发病，中药又很苦，小孩不肯吃。马丽华听说甘草可以解苦，每次都是跑很多家药店才买到一点点，然后磨成粉和在中药里。这苦中带着甘草甜的中药，马丽华煎了18年。

　　为治孩子的病，原本富足的马丽华用光了所有积蓄，孩子14岁那年，盲肠发炎须手术切除，但心脏病却给手术带来极大的风险。医生说也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懂事的孩子讲，要放弃治疗，但马丽华却决定赌一把。 “5个多小时的等待后，我赢了，手术很成功。看着熟睡中孩子的脸，我眼泪笑出来了。”马丽华回忆，为了凑手术费，她还卖掉了一件毛呢大衣。“卖了15元。”周先生清楚地记得，家里有一只上锁的小橱柜，每次去看病，母亲都会打开橱门，从一沓用方手帕包好的10元人民币里拿一些。看着厚厚的钱越来越薄，他跟母亲说，不要再给他治病了，但母亲却抚摸着他的头笑笑说：“这是大人的事。”

　　马丽华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到高中后，孩子心脏病就不再发了，还考上了苏大财经系。30岁时，母亲主动说出了周先生的身世，并支持他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如今和亲生父母保持礼节性的来往。至于我是谁生的，已经不重要。”周先生说，如果不是母亲把他抱回家，他的生命将终结在厕所边，根本谈不上现在的高薪工作和幸福的家庭。“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我愈发觉得母亲的爱一生都难报答。”周先生说，“母亲今年82岁，她的病体能长寿，也算是奇迹，我认为这一方面是母亲万事平和的心态，另一方面也是老天让我有孝顺的机会。”

　　老伴去世后，马丽华一个人住在苏州，2012年1月初，她不慎摔跤腿部骨折。但老人家实在是年事已高，由于自己爱人在苏州工作，女儿已到英国留学，周先生索性关了上海的公寓，开始每天往返苏沪的“旅程”。虽然为母亲请了保姆，但周先生还是自己动手为母亲洗衣做饭；他为母亲备全了轮椅、家庭病床、应急铃、氧气机；每天上班，母亲还在熟睡，他会留下纸条：电饭煲10点钟按开，药要记得吃，微波炉里的菜中火转3分钟就可食用，昨天不舒服，今天要注意卧床休息……每一个工作日的中午，周先生都会打个电话回家查岗，问问母亲有没有休息。周先生还为母亲准备了一份特殊的通讯录，整整一张A4纸上面除了他和家人的电话，还有隔壁邻居的、社区的、卫生所的、楼下饭店的，甚至还有菜场里知名点心店的、盒饭店的、小吃店的。

　　“我会好好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每一天。”周先生说，每天陪母亲说说话、散散步是最幸福的时光。

　　统计显示，截至今年9月底，全国各类养老服务机构35288个，机构、社区等养老床位合计514.8万张。这个数字比之于全国老龄人口，杯水车薪，也因此，“进养老院要排队100年”就不是个传说。同时，也有一项针对异地（异国）子女的调查显示，近4成被调查对象超过半年才回一次家，更有15%的人表示一年才回家一次。同时，即使回家，9成以上被调查者呆在家里的时间不超过一周。而另一项调查显示，即使和父母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也有不少人婚后不与父母一起居住，近半数被调查者平均每周回家看望父母一次。

　　也许，1400张车票的孝心，并非每个人都有条件复制，独居老人过世而无人知，虽然今年频频见诸报端，也只是令人唏嘘的个案，但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事例，都发生在江浙这个中国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地区。这也许便是未来传统养老观念困局的缩影——独生子女的父母逐渐老去，越来越多父母与子女过起“双城生活”。尽管舆论和法律设计可以强调子女责任，保障父母的生命安全也确实是子女孝心的底线，但从现实来看，凡事不能等子女“后知后觉”。有专家表示，作为子女，在主观情感上对父母关心这是必不可少的。然而，社会更应该有支持力度，建立社区式的养老服务网络，让空巢老人生活在网络之中。

　　因为老人不只是子女的老人，他们也是社会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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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避免空巢老人悲剧发生

　　【科技】红外线设备

　　杭州闸弄口街道有老年人13000多人，其中空巢老人3000多。今年7月份，街道投入200多万元，包括在独居孤寡老人家中安装一套覆盖某一区域的红外线设备，这个区域是老人在家中经常出入的，如果老人连续12.5小时没有在扫描区出现，设备就会自动报警，社区工作人员或者志愿者就会通过亲情电话联系老人，如果联系不上，就立刻登门查看。除此之外，这套系统还配有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紧急按钮，无论老人在何处出现意外，都可通过按钮求助。

　　【关怀】邻里关心互助

　　申城部分社区推出银丝带等服务。由社区内刚退休的志愿者与高龄老人结对，定期问候，配合社区工作人员，定期确定每位老人是不是安全，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除此之外，社区发挥活动室、文艺团队的功能，发动老年人聚集活动，让大家相互留心，如果常来的老人，突然一两天没出现，就马上报告。

　　还有的楼组长发明了一些好的办法，比如每日敲门可能打扰老人休息，就为独居老人订份报纸，每日放在老人门前，如果老人有一天没有开门取报，便上门询问。

　　【心态】别“报喜不报忧”

　　很多双城生活的老人处处为子女着想，为了不给孩子制造麻烦，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怕子女惦记隐瞒病情，为给子女攒钱不用好的东西甚至生病不肯去医院，有的怕子女花钱不肯配备安全设备等等，这样的观念急需转变。同时，子女和社区也要多鼓励老人参加各类活动，丰富老人的精神生活，把老人从对子女甚至渴求第三代的情感寄托中转移出来，保持健康愉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