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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4月24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陈俊:探究人类心灵的“黑洞”
张逸 陈俊
陈俊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擅长双相障碍和难治性抑郁症的诊治。 门诊时间:周二上午、周三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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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平南路600号,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2号楼3楼,从电梯门到走廊尽头,走道上,除了寂静还是寂静,背后脚步声似有却无。

  走道拐角上的小屋是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国家临床重点专科建设办公室。五六平米的小屋,没有窗户,没有阳光。2011年起,陈俊担任这个办公室的主任,屈指数来已经8年。陈俊打趣道,8年间,养在这间小屋的植物都死了,只剩下他和一株绿萝存活了下来。

  国家临床重点专科建设办公室好比一块小小的试验田,在医院的领导下,陈俊用心耕耘,先是着力打造五个国家级临床重点亚专科——早期精神病性障碍、心境障碍、焦虑障碍、老年精神障碍、物质成瘾障碍,逐渐改变了过去一些医生什么病都看,什么科都涉及,却不专不精的局面。之后,与医务部合作设立门诊就诊大厅LED,改版中心住院首页,建立远程会诊系统,联网全国几十家合作医院,从此,远至克拉玛依的精神病患者都能得到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专家的会诊。又与医务部合作建立电子临床路径,门诊与住院部联通,推行无纸化病历。再往后,趁着上海临床医学中心第二轮建设的东风,在各职能科室中协调,以加强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亚专科临床与科研的能力。所有这些工作言易行难,凝聚着陈俊这8年的感情和心血。

  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作为闻名全国的三甲专科医院,目前年门诊量80多万人次,比全国排名第二的医院多出30多万。为了把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打造成国家级的临床研究中心,陈俊积极指导、协助各科室开展多中心随机双盲对照研究、大样本队列研究,运用人工智能开展大数据分析。从建设大数据平台,到对标国际标准,使中心大数据库临床数据标准化,陈俊忙在其中。他相信,现在着手的这项工作,虽然繁琐,但最终必将使医者诊治更精准,患者治疗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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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倒退23年,陈俊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喜欢上精神卫生这个专业,并为此奉献自己的全部。1977年国庆节出生的他,1996年考入上海第二医科大学时,兴趣点全在电子游戏上,《红色警戒》、《实况足球》让他彻夜难眠,甚至有一种恨不得和游戏融为一体的感觉。

  临近毕业,男生都喜欢选择外科,海港医院泌尿科和曙光医院浦东分院神经外科向陈俊伸出橄榄枝,当时宛平南路600号小窗铁栅栏,别说陈俊,大多数上海人都觉得神神秘秘的,家长一句“再闹,把你送到600号”,常常能镇住熊孩子。然而陈俊最终决定投身精神卫生事业,缘自美剧《成长的烦恼》父亲杰森·西佛,他从这位精神科医生的故事中认识到,精神卫生医学最接近哲学,它探索人的精神世界和心理活动,涉及医学、心理、社会等方方面面。美剧的编剧不知道,他们塑造的人物影响到遥远国度里的一位年轻人。这位年轻人通过剧中人物,在职场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临床工作让陈俊有了进一步探究精神病学奥秘的欲望。2004年,他报考著名心境障碍研究专家方贻儒教授的研究生,硕博连读。除了能保留工作岗位,读研还不用自己付费,陈俊心里一盘算,觉得值。于是他手脚麻利地做完工作,闲暇时间便用来备考。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年交大医学院精神病学专业全国统考,陈俊考了第一名。

  陈俊在王祖承、方贻儒等前辈的指导下,研究抑郁症患者的大脑与健康人有什么区别,病症为什么难治。当时很少有人了解抑郁症,对患者的痛苦很难理解,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也只有在普通病房中收治抑郁症患者。幸运的是,陈俊赶上了发展的机遇。2005年中心新大楼落成,心境障碍亚专科被确定为临床重点亚专科,有整整一层楼的病房收治患者,陈俊有了用武之地。每当看到抑郁症患者治愈后有掌控自己情绪的能力,他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陈俊获得单位领导的支持后,跟随上海援川救灾防疫队奔赴四川省德阳地区什邡市执行抗震救灾任务,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心理干预工作。

  2009年陈俊博士毕业,其时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为精神卫生专科单独成立一个系,招收教学秘书,陈俊觉得这个岗位能历练自己,虽然收入不如临床医生,但他心想“穷学生穷惯了,不在乎再多穷一年”。

  一年的教学秘书工作得到了领导的认可。这时,幸运的大门再次向陈俊敞开——世界精神病学会在全球范围招收5位发展中国家的年轻医生前往5个不同的全球著名中心学习。陈俊闻讯后迅速上传自己的简历和应聘理由,接受电话面试,最终以优异的表现成功入选美国凯斯西储大学医学院精神病学系心境障碍项目组学习。

  在美国学习的一年时间里,陈俊不做旁观者,而是亲力亲力,主动为患者检查,与患者沟通,进行临床评估、数据统计、医学研究。对美国大学而言,多了一个样样工作都能上手的劳动力,自是喜不胜收,而陈俊觉得通过临床实践,迅速提高临床水平和英语口语能力,虽辛苦,却值得。当地《老实人报》的记者在采访时看到美国医生依照分工各司其职,这位年轻的中国医生却什么都做,而且还做得这么认真这么专业,表示不可思议。

  2010年底,陈俊从美国学成归来,前往北京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工作。当时他儿子才3岁,一家人两地生活,经济难免有损失,但陈俊更看重有机会站在更高平台学习如何管理科学项目、如何进行基金评审,损失个人一时的收入,换来眼界开阔、经验丰厚等收益,陈俊是个明白人。从基金委学到的不少经验,陈俊带回单位,加强科研人员的交流与互相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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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医疗管理工作,陈俊也看门诊,每位病人他都给予尽可能多的时间,听他们倾述,跟他们交流。他说,时间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为了追求诊疗数量而压缩病人诊疗时间,这样的事,他不干。

  患者口口相传,知道有陈俊这个面带笑容、心地善良的好医生。就连在陈俊妈妈家里做钟点工的阿姨也听说了他的医道,有一天见了陈俊便说她哥哥总讲自己“脑子像涂了一层糨糊一样”,思维缓慢,反应迟钝,不想出门,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十几年,去了当地不少家医院,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吃了药也没有什么改善,人反而变得越来越呆板。陈俊让她哥哥来上海,面诊后判断是抑郁症,调整药物治疗方案后一个月,他的精神状况得以改观;过了3个月,他从心底绽放出笑容,也乐意出门与人交流,还找了份工作。现在一年过去了,他的生活与常人无异,他还介绍了同乡来上海找陈俊看病。

  在陈俊看来,中国精神卫生最现实的问题是许多人没认识到精神问题也可能是一种疾病,而一旦被确诊为精神病,患者可能将面临社会的歧视。为此,他开设名为“CJ工作坊”的微信公众号,通过《“娘化”现象可能存在心理问题吗》、《别让偏执将他推入仇恨的深渊》、《得了重度抑郁就要离婚?》等文章,让人们了解精神疾病并不神秘,也不可怕。

  担任中国医师协会精神科医师分会青年精神科医师联盟主席后,陈俊倾尽全力支持青年医生成长,主办全国英文病例比赛。在担任中华医学会精神医学分会工作秘书、青年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后,又主办了全国科普演讲比赛。演讲比赛改变了以往临床医生科普宣传过于专业的倾向,面向老百姓,要让他们听得懂。陈俊说,只有老百姓真正认识到精神疾病同样关系到生命健康与生活质量,医患携手,才有可能获得及时而有效的治疗效果。参赛的309位医生覆盖全国28个省市216家单位,主办方支持最终的获奖者去参加国际会议交流。

  每年3月30日是“世界双相障碍日”。这一天也是梵高的生日,医学界推断梵高很可能是罹患了双相障碍。双相障碍兼有躁狂状态和抑郁状态两种主要表现。为了提升公众对双相障碍的认识,提高双相障碍的诊疗水平,陈俊5年前就在北京作为主持人主持了双相障碍日媒体见面会,通过科普宣传,让更多人了解双相障碍。坚持了5年之后,今年3月30日,陈俊再次走进社区,宣讲双相情感障碍的防治知识,赠送有抗抑郁作用的过滤蓝光的橙色眼镜。

  世界双相障碍协会去年改选理事,新增5个常任理事,每洲一个,有专家推荐了陈俊。陈俊心想,国际双相障碍协会拥有全球六十多个国家和地区700多位会员,怎么会轮得上我这个年轻人?但没想到却被选为常务理事、亚洲区主席。这是中国人在双相障碍国际组织担任的最高职务。陈俊深度参与协会工作,每月一次电视电话会议,他与各国的理事们认真交流。不久前协会在悉尼举行会员大会,参会国医生数中国占第三位,大会还为此举办了中国专场,陈俊在会上汇报了量表在中国运用情况和经验。主办方非常感谢陈俊的组织动员工作,相信有像陈俊这样的青年医生持续不断的努力,中国的精神卫生事业一定能达到新的高度。

  记者 张逸

  CJ工作坊

  他从金门大桥上跳了下来……

  自杀是一个严重的公共卫生问题。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流行病学调查数据,全球每40秒就有一个人因为自杀而死亡,同时有更多人因为亲人的自杀而饱受煎熬折磨。

  大部分人往往将自杀与抑郁症联系起来,却忽略了双相障碍患者也拥有极高的自杀风险,并且位居所有精神障碍之首。

  金门大桥被称为“自杀圣地”,自1937年以来,超过2000人在桥上俯望蔚蓝大海、远处白帆和辽阔天际后纵身跃下。Kevin从金门大桥跳下来后幸好被救。在之后的11年里,他仍然时有躁狂、抑郁、幻觉,但他终于明白:有这些问题是OK的,但是有这些问题而不去寻求帮助就是不OK的。他用自己从患病、无助、自杀再到康复的故事,告诉所有人:精神障碍和其他的躯体疾病一样,不应该受到歧视,同时也是可以治疗甚至治愈的。陈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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