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并不总是苏格拉底式耐人寻味的思想,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种哲学。在一壶清香淡雅的香茗袅烟中,在吱吱摇晃的蒲扇声中,那是不同于老子墨子的生活哲学。
奶奶是个目不识丁的近七旬老太,身材矮小,却身体硬朗;满口方言,却好与人攀谈。在她慈祥的脸上我看到了大半个世纪中积淀的生活哲学。
奶奶的哲学是随遇而安。见证了共和国成长的奶奶自小饱受磨难,人生坎坷。身为家中大姐,奶奶从未进过学堂,从来只有为弟妹们在河边洗尿布的份儿。后来嫁给了我爷爷,家里近十张口等着吃饭,她不辞辛劳地干活,边在田间劳作,边料理家务。奶奶常对我说起这些往事,眼里却只有淡然与豁达。她忆起爷爷的发迹总是那么快活:“后来他到公司里上班,还在城里同阿拉买了套房子,生活好起来了……”那是前五十年来奶奶过得最好的日子。“只可惜欠了债,只好把房子卖了。”奶奶毫无怨言,又坦然地在农村与城市间不断游走,甚至与爷爷两地分开。奶奶从未让苦难留下一点踪迹,她只是顺其自然,微笑着接受,谁能说这种“无为”中的随遇而安不是一种哲学呢?
奶奶的哲学是海内存知己。每次搬家对奶奶而言都是难以割舍的悲伤。奶奶人缘极好,小区里的老太太们亲切地叫她“贝阿姨”。奶奶待人真诚随和,老姐妹有困难便热情相助。在这样的家长里短中,“今朝青菜又涨价了”、“季阿姨搬家了下次去看看她”、“阿拉孙囡带我去旅游”,老姐妹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相伴走过了无数个夕阳红的日子。谁能说这种谈笑有鸿儒的广结良友不是一种哲学呢?
奶奶的哲学是热爱生活。只会写“大小天人贝月仙”的奶奶突发奇想地要识字读书,认真地向我求教。她戴着老花眼镜抿着嘴小心翼翼地握笔,一年下来竟也乐在其中地认了近百个字。奶奶每晚还乐此不疲地到小公园参加集体拍手操,拉上老姐妹们一块儿散步聊天。下雨天在家折腾花花草草,听听戏曲,织织鞋子,像个老顽童,悠闲自得,谁能说这种享受生活不是一种哲学呢?
没有之乎者也,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波澜壮阔,奶奶淡泊宁静的笑容中流淌的岁月便是让我受益的生活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