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有特殊的难题请示
“不,不,”马克急忙申辩,“我的意思不是这样,你的意愿我一定尊重,一定认真考虑。我对你是非常非常认真的。我现在讨论的是实际利益。你记得我早上对张先生说的意思吗?我反对他买仓库,要他去承包,一样的意思。租的费用,比买房子的钱存进银行的利息还低啊。”
苏月没有理睬他那些冷冰冰的金钱计算。难道马克在半个金融硕士的学业中,获得的真谛就是这样的计算吗?浓郁的失望包裹着她的心。马克对她的喜欢与欣赏,可能不是假装的,但是,他们之间火花四溅的激情交流,离开私密的空间,被自然的风一吹,渐渐就冷却下来,文化上的巨大隔阂,使他们不得不认真思考,究竟是不是可以长期并肩同行的一路人。
马克见苏月生闷气,多少有点紧张。与苏月交往的这些日子,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女孩的不同寻常,她大度,从不斤斤计较,不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与马克争吵。马克希望进一步表白,让苏月理解自己的心情,他说:“我们今后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生活啊。买了房子,我们的自由度就减少了。”
苏月知道今天谈不出结果了,她没有兴致勉强马克去看房子。既然马克根本没有这样的打算,看与不看一个样。她更不愿意和马克继续争论下去。她是十分理性而智慧的女孩,深知争论是伤害双方的利器。
苏月喝着自己盘里剩下的蘑菇浓汤,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避免抬头正视马克急迫的眼光。最后,她淡淡地说,她头疼了,要早点回家休息。她没有等待马克的回答,高高地扬起手来,招呼红房子的服务员过来结账。
从一家跨国公司的办事处,改变为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外商企业,存在许多关卡。外资委的审批、工商的审批、银行开户、资金来源及到位的认证等等,均不是简单填填报表就办得下来;连查核企业名称是否规范、是否有重名,也要颇费周折地等若干时间。这些烦琐的事务,主要是由苏月来办,或者说主要是她跑腿,托人情,搞公关。
张小三告诉马克的话,非常正确。在中国办实业,人脉、人情、权力关系,常常比投资决策更重要,处理起来也更困难。
连晚上也不得安宁。这天,先是招待几个必须招待的关系户。喝酒的任务,主要是马克负责。不过,苏月是美丽的财务总监啊,总有人要献殷勤。一点不应酬,面子上过不去,苏月推不了,勉强喝了几杯葡萄酒。脸色立刻像被红酒的液体滋润了,水灵灵地鲜艳起来,看得几位男士惊艳不已,说她绝对是艳若桃花。苏月不愿听这种轻浮的赞美,多年的商场应酬,她对男人的殷勤,总是保持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所以也有人挖苦她是“冷美人”。
回到独居的小屋,正想倒头大睡,手机响了。苏月见是马克的来电,以为他要说点甜蜜蜜的慰问话。拿起手机,却听马克那一头说,飞到北面打天下的张小三,有特殊的难题请示,关于财务和人事方面的问题,马克说不清楚,要他直接与苏月商量。没办法,苏月只好从床上起来,泡杯热茶,等着张的来电。
张小三谈的问题,确实不简单,而且必须当夜得到指示,明天早上要草签合同的。他在谈判承包的仓库,涉及百来个工人的去留问题。尽管人员可以较多地在新的物流分部安排工作,但是,原来那家企业已经多年不交养老保险,张小三担心今后麻烦多,想在谈判承包时明确如何处理。苏月听罢,也不敢擅自答复,急忙再给马克去电话,明确地告诉他,这件事情,政策上很纠结,处理不当,后遗症也明显,因为工人们在养老保险上有问题,新的企业用了他们,就不可能推脱不管。马克拿不定主意,他认为,苏月熟悉中国企业情况,就要她提具体建议。苏月认为,放弃合作不是上策,但是,麻烦要尽量避免。可以考虑,由新企业为员工们补交社保,交换条件是他们的关系依然留在原处,是集体聘用过来。马克询问了补交社保的资金,知道数字不是特别大,就点头答应了,让苏月立刻通知张小三。
这一圈兜下来,苏月如何休息得好?
苏月感觉自己太辛苦,累得连晚上睡觉也腰酸背疼地不安稳。与马克的争执,包括购买石库门的打算,只好暂时搁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