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去草原，在蒙古包内近距离接触草原歌手，听长调享风情，特别是那称为“呼麦”的咏唱，让我惊奇而感慨。原来，呼麦的意境是那么草根与自然，律声与悦音的共鸣是那么久远与深邃，犹如雄鹰盘旋苍穹登顶，又似蛟龙探腾瀚海底谷，高山流水、弦外之音飘入耳廓，那是天籁之音啊！

　　孩童时我学的民族弦乐，最初练的曲子是《苏武牧羊》、《赛马》；少年学小提琴时，最喜欢露一手的是《新疆之春》；青年玩弹拨乐和键盘乐时，那《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骑兵进行曲》是自娱自乐的最爱；近年在学会萨克斯管后，吹奏《鸿雁》《乌兰巴托之夜》也常能赢得家人叫好。此刻面对呼麦才感悟，过去对草原音乐理解得肤浅了，呼麦的魅力，印证了音乐需要有意境滋生的环境，也是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写照。

　　蒙古族文友特地把那表演呼麦的帅小伙请过来。20出头的小伙来自锡林郭勒草原，没有放牧经历的他练唱呼麦已近5年。小伙子在没有音响伴奏中再次表演了他的独技。你看，他嘴唇扁平，腹中气息猛烈涌上来，一波又一波地撞击声带形成浑厚的低音，有节奏的韵律似黑夜笼罩着的草原有千军万马般的辎重滚滚而行，这是闭气技巧；随后他口唇聚拢口腔喉咙急速变化，你听，飙出透明清亮的高音，犹如火星四溅的炼钢炉送出的钢锭，瞬间轧出钢板那带有金属脆响之声，最后他低音与高音交替，时而奔腾起伏时而蜿蜒流转，口腔共鸣下形成泛音，令人叫绝。原来，呼麦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全世界独一无二，堪称蒙古高原的艺术奇葩。国家非常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蒙古族呼麦2006年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又成功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有个伟人说过，劳动产生了音乐。呼麦正是蒙古先民们在劳动与生存中创造的。他们生活在广袤的草原、森林放牧射猎，牛马羊的唉叹声、虎豹狼的嗥叫声，还有那奔腾不息的河道分流、那崇山峻岭的瀑布直泻……时刻回响在草原沙漠、深山密林之中。单调重复的劳动乏味又十分辛劳，他们憧憬美好的生活，但孤独的放牧与射猎者，几天几月甚至几年难得与外人聊天。他们在寂寞难忍中只能与牛马羊低声诉说，与虎豹狼高声引吭，与山河风雨齐声交流。先人们在模仿中时而行云流水余音袅袅，时而动人心魄声震四方，让山鸣谷应，林动叶舞，金鼓齐鸣而扣人心弦，于是创造出“呼麦”这一特殊的音乐表现形式。文友感慨地说，受气流声带等诸多技巧的限制，呼麦难流传，曲目也不多，但也有一些经典，如咏唱自然风光的《阿尔泰山颂》《额布河流水》；表现和模仿野生动物的《布谷鸟》《黑走熊》；赞美草原骏马的《四岁的海骝马》等，集中凸现了蒙古山林草原狩猎文化时期的痕迹。

　　小伙子愿意去上海表演呼麦吗？那个领头的汉子露出喜色。我说，我当年一些“乐友”有的自立山头成立艺术剧团，他们的市场化演出也需要节目的创新。如果让人们在城市舞台上能近距离欣赏到天籁之音的艺术，那么呼麦会在表演中得到传承与创新，这也是我一个爱好者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