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晚报老总编束纫秋,离开我们已5年多了。束总,德高望重的老领导,老报人,杂文家,小说家,大知识分子,却低调谦和,没有一点架子。报社内外,男女老少都叫他老束。他个子魁伟,长方脸膛,皮肤白皙,举止儒雅,说话时眼睛闪发着睿智的光芒,一头飘逸的银发是他的招牌性标志。
2009年4月3日下午,正是老束离开我们两个星期的日子,报社召开追思会,同仁们发言踊跃,我一时插不上嘴。因为焦点部有一个研讨会等着我去主持,我只好怏怏离去,甚为抱憾,因为我有话要说。
我认识老束,是在1982年,新民晚报刚刚复刊不久。我从复旦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分配至市委宣传部新闻出版处任新闻干事,分工联络各家媒体,写写简报,搞搞调查,跑跑腿。新民晚报是我去得比较多的单位。那时晚报刊发一篇社会新闻遭人投诉,宋军处长让我去了解情况,我就见到了老束。那时新民晚报在九江路,办公场地很紧张,老束和赵超构、张林岚挤在一个房间办公。我当时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尽管也下过乡,但见到新闻界领导我还是有点紧张。老束亲切和蔼的三言两语就让我放松下来,不再拘谨,交谈马上进入正题,后来事情在老束的关心下得到圆满解决。老束的领导艺术给我留下很深印象。
到1995年夏,我也成了新民报人。我去拜见老束,请教怎么做一个新民报人。他传授我“12字真经”:白天政治经济,晚上文化体育。我牢牢记在心里,不敢须臾忘记。我明白,他是要我学做杂家。因为报人都应成为杂家。老束就是一个出色的杂家,他写文章,有好几套路数。
慢慢地,我熟悉了老束,对他也更敬重了。他20岁在银行当职员的时候,加入中共。上海在抗日战争的“孤岛”时期,他以“越薪”笔名开始发表小说。“越薪”者,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意也。他的中篇小说《投机家》发表后,在上海引起很大反响。巴人(王任叔)认为是一篇有分量的小说,反映了形形色色的孤岛金融界,专门写了评论文章,介绍推荐。也正是这篇小说,上海地下党调老束到文艺界,和大学者王元化在一个党支部。之后,老束先后发表10篇小说,《投机家》及被王元化认为是老束写得最好的短篇小说《节日》,后来都收入《新文学大系(1937~1949)》,显示了老束的文学才华。
老束在新民晚报当了近20年总编辑。他对赵超构社长很尊重,两人合作得非常默契,堪称最佳拍档。据老束的继任者丁法章总编回忆,老束的作息时间表是:“清晨7时许到办公室,快速浏览当天日报,不时根据需要赶写言论;上午主持召开编前会,审看新闻版大样;中午,在食堂和记者编辑们边吃边聊,拉拉家常;午后到有关办公室串门,出点子,提建议;下班时总要捎上一大摞小样回家批阅;临睡前阅读书报,一般不到午夜不会关灯休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承受着这般大的工作压力,这么快的节奏,应该是超负荷了,但老束还要写杂文,乐此不疲,乐在其中,几十年写了1000多篇杂文,出版了《一笑之余》《悚然失敬》《做晚报的一只眼睛》《长话短说》等杂文集。王元化为《一笑之余》写序言,认为老束写杂文受美国作家欧·亨利短篇小说影响,认为老束的杂文有独创性,有文学意义。这是很高的评价。
老束出生的时候,束家天井里兰花开了。我总觉得老束的优雅举止也许和兰花有关。在兰花盛开的日子,想念老束。
十日谈
清明的回忆
明日请看一篇《怀念我的“同事”杜宣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