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梧桐树,仍在续写美丽的故事。那些来自海内外的寻梦者,喜欢坐在衡山路、新天地的梧桐树下,品咖啡、喝啤酒,观景聊天,往往子夜时分还不愿离去。
上海梧桐树,仍在书写美丽的风情。那天有位寻梦者,站在马路旁的梧桐树下,饶有兴趣观看一位老人扎拖把;还用相机摄像,记录全过程,对扎拖把中每一个细节的操作,拍摄得更是仔细。原来老外在学习上海人扎拖把的绝活。
这位老人扎出的拖把十分道地。那些松松垮垮的布条,被他理得整整齐齐;那些粗粗细细的布条,被他排得规规矩矩。瞧,难以勒紧的拖把头,在杠杆原理的操作中,白色尼龙绳,机械般地旋转,有序地排列。仅一会儿,拖把被扎得像长酒瓶一样苗条,既无一枚铁钉,又不打一个绳结,好看又精细,实用又大方。让人见了佩服又信服,舒心又开心。好些年了,每周四上午,这位老人总在这棵高高的梧桐树下扎拖把,为民服务,收费也很合理。于是居民们送他一个封号:王拖把。其实老人不姓王,却十分喜欢一个“王”字。他说,王拖把,就是“拖把王”。做人做事,有点王者气,就能争第一。老人在梧桐树下扎拖把,那石缝中,长着四五棵车前草,宛如点缀着工作平台。这些普普通通的车前草,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爱花的人,也爱草。他说,上了年纪后,觉得自己就像一棵草,就像这棵车前草。老人很善于交流,于是知道了,他原先在一家街道工厂当管理员。工厂倒闭后,又被买断。闲在家好几年,总是头痛脑热,小病不断。一个偶然的机会,唤起重操旧业的决心。真奇怪,出来扎拖把,忙忙碌碌,赚些小钱,心里很满足。真有趣,手动嘴动心也动,人多话多快乐多,身上的小痛小病也没了。人老了,闲着并不是好事。找些事做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开心的事,便能愉悦身心。如今才知道,赚钱是小事,开心每一天是大事。干点活,说说话,释放心情,是最开心的。老人说,人活着就是多话,人老了就是话多。扎拖把,也是重新学做人。有了人缘,就有熟客、回头客。还能把生客,做成熟客。开开心心扎拖把,就是老有所乐;快快乐乐每一天,就在赚大钱!其实能像这棵树下的车前草,四季长青,就满足了。车前草,《诗经芣苡》云:“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他说,每每看着女人们笑嘻嘻从他手中,接过满意的拖把时,宛如看到古时女人们,在采摘车前草时一样欢乐,一样自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与惬意。
阳光暖洋洋的,很柔又很温馨。看着梧桐树下车前草,人也安详了几分;街景散淡淡的,很静又很宽松。坐在梧桐树下晒太阳,人也安静了许多。于是明白了,老人向往梧桐树的强健,车前草的朴实,在都市的空间里,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是一份实在,一份快乐。春夏秋冬,风风雨雨。于是我发现,梧桐树的生命力特别的旺,那梧桐树下的车前草,依然故我,翠翠绿绿,充满生机;一年四季,朝朝暮暮。于是我感到,梧桐树的生存力特别的强,那梧桐树下的车前草,依然安静,朴朴实实,自在生长。于是我想到了,老人扎拖把的事很小很小,并不值得一谈。但让我看到了普通人的实在,保留着上海人勤俭持家的好习惯。也许小小的拖把,是创造环境美的一件好工具,也是低碳生活的好帮手。眼下做这些便民杂活的人越来越少,肯把粗活干得如同细活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望着扎拖把的老人,总觉得他对生活充满着一种责任,为家庭、为子女、也在为自己。社会快步发展,传统的老东西却丢失得更快,尤其传统的修修补补,已被一次性用具替代,看看是方便,但一次性的垃圾,成了破坏环境的一大元凶。救救环境,有识之士早就呼吁,从我做起,低碳生活,才能真正做好环境保护。每次看到老人一丝不苟清理工作后的垃圾,总觉得从我做起是多么的重要。
“梧桐树就像阿勒上海人。”这些年,常常记起,儿时王家阿伯的这句话,知道了上海马路上的法国梧桐,也是一种“移民”。每天,太阳升起时,总会看看那挺拔粗壮的梧桐树,不怕日晒雨淋,也经得住暴雨狂风,始终蓬勃向上,拥抱蓝天;每天,夕阳西下后,总会望望那翠绿可爱的车前草,耐得风霜干旱,也受得了踩踏挤压,依然努力生长,花开花落。于是知道了梧桐树的无我与实在,悟出了车前草的快乐和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