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8日，我去艺海剧院看了淮剧《忠烈门》，讲的是家喻户晓的杨家将的故事。宋王在幽州为辽军所困，杨继业率领八儿郎出兵，却遭大败。苏武庙内，杨继业撞碑而亡。十八年后，杨宗保率军抵御辽军，被困雁门关，佘太君掌帅印，带领一众女将出征。辽军偷袭宋营，中计大败，辽国先锋被擒。佘太君万万没有料到，这人竟是18年前失落番邦的杨四郎。已归顺辽国成为驸马的四郎不愿随母亲返宋。最后，佘太君忍痛斩子，以全忠义。

　　故事是老的，感觉却是新的。本以为文武大戏，应该只是看个热闹，不料看到最后，竟是说不出的感动。这出戏的编剧是我的好朋友，上海淮剧团副团长、编剧管燕草。女作家写男人戏，铿锵中有细腻，是柔肠百转的英武气。我印象特别深的一场戏，是杨继业兵败，走投无路，唱词没有直接写他的情况，而是写他的座骑“追风”，“追风”战死沙场，与主人杨继业命运相同。透过杨继业对爱马的追思，侧面写出了他的困境与绝望。切入点巧妙，唱词也动人。很见功力。最后那场佘太君斩子，母子两人的对诉，声声泪、字字血，让我忍不住落泪。这感觉，让我想起二十年前在宛平剧院看《金龙与蜉蝣》，那时我才十几岁，一出戏看得我热血沸腾，几乎立刻就要冲到后台找主演要签名。说实话，相比京剧、越剧，其实我对淮剧的唱调、流派并不是那么熟悉，但因为那出《金龙与蜉蝣》，让我对淮剧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剧场内，座无虚席。大半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出乎我意料的是，竟也有许多年轻人在场。甚至还有十来岁的小女孩，坐在我后面，一边看一边轻声问她的父母，“佘太君交给杨继业的那根毛茸茸的是什么呀？”“戏台上，这个代表‘马’。”“又没人在唱，大家为什么鼓掌啊？”“那是在给司琴鼓掌，因为他琴拉得好。”……我猜这个小女孩，不管之前有没有看过淮剧，那晚一定会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生根发芽，那是对传统戏曲的兴趣。起初只是朦朦胧胧，但日子久了，她会发现，这东西太值得她去爱了，像经年的陈酿，味道是从里面一点点渗出来的，历久弥香，越品越喜欢。

　　我相信这样的孩子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