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化叙事
一方红色天地,一桌一椅,素白长衫,生旦净丑——舞剧《梅兰芳》的开场就给人以简洁却强烈的视觉冲击。如果将传统的古典芭蕾比作工笔画,那么《梅兰芳》就好比一幅写意画。整部舞剧中没有写实、模仿、解构生活的舞段,而采用了概括、象征的艺术手法,尽量简化、淡化情节,却能让观众清晰领会到梅兰芳“戏剧革新”、“蓄须明志”,以及“战后新生”的三个阶段,这就是编导的聪明之处。
舞蹈是一种靠身体来表达的语言,它在叙事表达上相对于戏剧、戏曲、电影有先天的劣势,却以表达情感见长。《梅兰芳》弱化了叙事,例如“戏剧革新”就是代表梅兰芳的男主舞和各种京剧角色间的对戏、纠缠,“蓄须明志”则是依靠傩剧装扮的男伶和突然刺耳的音乐来表示。尽管没有表象的、明显的人物戏剧冲突,但观看时丝毫不觉得单调乏味。编导巧妙地利用色彩的对比、灯光的明暗,让观众思维从有限的舞台空间延伸至无限的想象空间,避免了舞蹈动作的简单堆砌,而是回归至舞蹈本体——以舞抒情。观众们看到的不是梅兰芳的生平故事,而是那种高洁、儒雅的艺术态度。
精准捕捉
用身段来表现京剧题材是极难完成的任务,而舞剧《梅兰芳》最具有说服力的一点,就是对京剧两大特色的精准捕捉:用生、旦、净、丑概括了梅兰芳的一生,一桌两椅浓缩了所有舞台场景。
众所周知,梅兰芳出生的时候,京剧正因慈禧的喜欢而勃兴,却也因为大小官商、文人的迷恋而显得腐气。梅兰芳深厚的学识、文人的气质,为梨园带来一股清新之风。京剧中的四大元素生、旦、净、丑,分别代表了梅兰芳人性的四个维度:生的沉稳、旦的细腻、净的活力、丑的摇摆……旦角在梅兰芳背上紧紧贴附的双人舞尤其令人印象深刻,不同的角色,一样的动作,梅兰芳用自己所有心血和生命与艺术“合体”,完成了剧目的革新与创作。
贯穿整个舞台的道具,是一桌二椅,背后则是一块顶天立地的红色绸布。这样的贯穿天地像是对梅兰芳整个京剧艺术人生的概括。桌椅于此不仅仅是道具,更是梅兰芳艺术生涯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配合着生、旦、净、丑的变换,见证了一个富有盛名的青年人在艺术上艰难突破自身,在国难面前坚守浩然正气,并最终成就一代名伶。
以形塑韵
用长绸模仿水袖功是该剧的一大亮点。长绸表演在中国古典舞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飘扬的绸带不仅给人以美感,更能带来淋漓尽致的情感抒发。扮演梅兰芳的青年舞蹈家董华兴借助15米的长绸,通过抛、丢、甩、抖等技巧,展现了梅兰芳的喜乐哀怨。此外,舞者脚背的改“绷”为“勾”,代表人物身份的不同指法以及丑角的矮子功、生角的甩发功等等的加入,使得整部舞剧在最大程度上,“以形塑韵”地演绎了京剧表演艺术。
该剧的演员造型也颇具看点,演员服装汲取了京剧与舞剧的特色,上身紧致合身,下身飘柔洒脱。董华兴以一袭白衫登场,与京剧演员化妆时穿着的“水衣子”如出一辙,用简单的装扮赋予了梅兰芳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形象。一身素雅的梅兰芳和轮番登场、装扮精致的京剧角色形成鲜明对比,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全剧高潮部分,梅兰芳重新扮上其最著名的贵妃醉酒造型,一步一步走向大师巅峰的宝座。此时传来的唱段:烦不烦菩提烦恼载,尘与埃高筑明镜台。婉转悠扬的唱腔,清丽柔美,舞剧表达的大师风骨值得细细咀嚼回味。
本报记者 张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