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蒋调”形成
年轻的蒋月泉好动,欢喜“白相”,加上电台上播唱开篇,钱袋也鼓了起来,便常常与邢瑞庭、吴剑秋等小兄弟去“大光明”看电影,去东方书场附近的弹子房打“斯诺克”,或者去绿茵场上踢球,与先生一起说书,有时会“放生”,唱堂会或上书场也常迟到,弄得周玉泉十分尴尬,只好独做。即便拼档,蒋无小嗓,唱“周调”或他自己的“蒋调”,一定程度上又压了上手的“风头”。蒋独做时,又把学来的东西“现吐现卖”,无意中抢了先生的生意,弄得周玉泉有苦说不出。就这样,五年拼档,勉强结束,因为贪“白相”,《文武香球》也没学成。
1940年3月2日(农历正月廿四),蒋月泉时年23岁,由业师张云亭带领去上海光裕社出“大道”。所谓出“大道”,就是在饭店里摆上几桌,请有关的道众赴宴吃酒,凡出过“大道”的人都能去吃。业师则带领“出道人”向各桌的道众敬酒。出过“大道”,小牌上题名了,三年之后移上大牌。当时光裕社里有大小两块牌子:上面画有红松,大的叫大牌,小的叫小牌。出了“大道”,交了会费,小牌上有了出道人的名字,就可收徒了。
有句成语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蒋月泉失去小嗓,不能唱“俞调”,反而在“周调”的基础上形成“蒋调”。20世纪30年代,电台广播已相当流行,“空中书场”成了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私人电台相继播放苏州弹词的载体,推动了评弹艺术的广泛传播。“半轮残月夜沉沉,照遍天下儿女心。想那世间多少厌世客,都是那情场失意人。”一曲《离恨天》从空中传来,那缠绵悱恻、深沉哀怨的弹唱,拨动了多少失恋男儿的心扉!因其唱腔与内容迎合了受众的心理而广为流传,无数人被打动了,迷醉了!弹唱此曲的不是别人,正是时年22岁的蒋月泉!自此,原来小有名气的蒋月泉,以他得天独厚的天赋与灵气,迅速唱红上海滩,风靡于江浙沪三地。《离恨天》弹词开篇的成功,标志着早期“蒋调”的形成。其时,他所开创并演唱的“蒋调”开篇,如《男哭沉香》《女哭沉香》《宫怨》《灯下劝妻》《赖腮胡》《黛玉焚稿》《莺莺拜月》《刀会》《宝玉夜探》《战长沙》等相继问世。“蒋调”就此广受推崇,为越来越多的人所喜欢,蒋月泉的名字竟然在申城家喻户晓!于是各家电台争相邀请,唱电台、唱堂会成了他重要的演出内容,每天赶场子唱电台七八家之多,加上书场演出达12至13场次,忙得“不亦乐乎”。由于听众点播“蒋调”的电话、来信,纷至沓来,远远超过其他艺人,电台“应接不暇”,于是给了蒋月泉“电台状元”的称号。
然而,韵味醇厚、雍容华贵、旋律优美的“蒋调”,决非凭空生成,一蹴而就。它是在“俞调”与“周调”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蒋月泉本人于20世纪80年代初,在苏州评弹学校授艺的一次讲课中,曾谈及这一问题。他说,当时周玉泉先生与他合作拼挡,他小嗓没了,就只能用本嗓唱,两个“周调”重叠在一起,听众就觉得重复、单调,而且周先生的低音区特别好,他唱低音就卡住了,低不下去。“周调”不如先生好怎么办呢?他觉得自已高音区上得去,利用自已的中气足,可以向中、高音区发展。周先生唱中速,他可以唱慢速,字少腔多,充分利用颤音、滑音、装饰音来加强旋律的变化。于是,他在电台唱开篇,反复实践,慢慢地、逐步形成了具有他个人风格的“蒋调”。加上他从小跟随做案目的父亲出入戏院,看了京剧四大名旦、四大须生的演出,听了杨宝森、李多奎、马连良等名角的唱片,并跟着哼唱,大量的京剧唱腔就储存在脑海中,在“周调”唱腔中渗入了京剧唱段的某些旋律等诸多元素,使自己的唱腔有了新意,并逐渐受到听众的欢迎与追捧。
蒋月泉的大弟子之一、著名评弹演员潘闻荫说,“蒋调”是在周玉泉先生两只开篇《宫怨》与《刀会》的基础上逐步加工形成的。这两只开篇从“周调”演变到“蒋调”也决非一日之功,它是“渐进式”的:今天琢磨透了那个字、那一句的小腔,明天就在电台上唱;成功了,再加工另外一句。《宫怨》《刀会》的试唱成功,为“蒋调”的形成积累了经验,使他增强了信心;蒋月泉从1938年到1940年的短短三年中,除了以上提到的这些,还留下了《西厢记·请宴》《王十朋参相》《杜十娘》《莺莺操琴》《剑阁闻铃》等不少脍炙人口的“蒋调”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