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开一家铁栈名字叫“可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这个陈瑞海，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那日鲁意斯摩组织的拍卖会正式开拍时，他大大咧咧地坐到拍卖会的会场中，也一同参加了竞拍。一阵交战后，陈瑞海用5000两银子拍卖到了“可炽”号小火轮。看着陈瑞海赤脚草鞋的下层社会装束，拍卖行职员很正常地“狗眼看人低”了，说什么也不相信凭这双草鞋他能将“可炽”号装运回家。于是询问，陈瑞海不慌不忙回答，知道上海顺记洋货号吗？知道大名鼎鼎的叶澄衷吗？我代表的就是顺记洋货号！代表的就是叶澄衷！

　　拍卖行还是将信将疑，便赶紧着催促陈瑞海办理拍卖后的一应事宜。

　　陈瑞海大步流行赶到老顺记。

　　靠在躺椅上休息的叶澄衷乍见草鞋兄弟时，猛不丁地，竟想不起他是谁来。看着陈瑞海那身装束，尤其是那双很污秽的草鞋，叶澄衷有点发愣，想他自己尽管也是草鞋出身，但今日身价到了这个份上，哪里再有草鞋朋友？陈瑞海尽管被看得尴尬，但也没太当一回事，只是嗫嚅地提醒叶澄衷那日相遇其昌码头的事情，叶澄衷这才恍然大悟，随口问了句：“那拍卖会开还是没开？”等听到陈瑞海回答不仅刚刚开好，而且用5000两银子将小火轮拍卖了下来，叶澄衷差点跳了起来，脱口就是一句“混蛋”！真的是太混蛋了啊你！这么大的事情，一条小火轮，5000两银子，你一个穿草鞋的就这么擅自决定了？

　　不过，他叶澄衷还是信守了当时的承诺，不得不将这条自己还没有仔细看过一眼的小火轮买了下来，他只是提了一个要求，让草鞋兄弟陪同再去其昌码头走一遭，他要在正式买下之前，亲自去看看，再去实地感受一下。

　　“可炽”号船舱里，叶澄衷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没有放过每个细节。他发现杆棒小工没有错，这个表面看去有点破旧的东西，船体下部皆是紫铜打造，且引擎、锅炉和船上各种辅助机器都完好无损，柚木制造的船壳也相当精美，这些都值不少钱。小火轮中，叶澄衷对草鞋兄弟这么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替我已经买下，我自然只能签约付钱。不过，你还得替我做件事情，那就是将这条小火轮押往北苏州河二白渡桥的码头边。随后，你到老顺记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陈瑞海内心欢喜。他尽管没有文化，但天生聪明脑瓜，一开始看到上海滩大老板的愠怒脸色，有点惴惴不安，而今看大老板的脸色阴转多云，心头一松，赶紧出门，很起劲地押送着那条外破内秀的小火轮向着二白渡桥，也就是今日四川路桥进发。一切办妥，陈瑞海来到老顺记，心头一下子又有点惴惴起来。

　　叶澄衷打量着草鞋兄弟，向来不同寻常的目光已经看到面前这个兄弟的锦绣未来，他开口问：“你在其昌码头一个月可得多少工钱？”陈瑞海老老实实回答：“所得工钱之数不固定，忙时可得十多元，闲时则只有两三元。”

　　草鞋兄弟的回答让叶澄衷满意，一个实事求是的人，便是一个可以合作甚至可以信任的人。接着，叶对陈这么说，你呢，从今天起，就不用再到其昌码头做事了，到我这里来吧，我给你的工钱呢，是你在其昌那里最好时候的翻倍，20元。此外，我还提供你所有膳宿，免你吃住方面的后顾之忧。20元！还包吃和住！陈瑞海知道自己额角头碰上天花板，他遇上今生今世的大贵人了。

　　让陈瑞海兴奋的事情还不止这些呢，在乍浦路与北苏州路沿河处，之前，叶澄衷已买进一排平房，准备设立一个船料零售处。现在，叶澄衷想到着将这个船料零售处交给陈瑞海，让他负责拆卖船料，叶澄衷很仔细，他知道陈瑞海不识字，便再叫上两个学徒为他记账。

　　陈瑞海感激涕零，一切都无需多说，唯有用全部心力来为恩人作出贡献，这是最好的报答，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他陈瑞海不识字，却从老人那里多次听到过这种说法。

　　陈瑞海也果然了得，他对叶澄衷说，如果叶老板看得起我，还是要用我这样一个粗人，要不我们试试做一个铁货生意？”叶澄衷接上陈瑞海的话头，完全可以啊，就开一家铁栈吧，铁栈名字就叫它“可炽”！后来的历史证明叶澄衷的决策十分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