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伴
由一批新四军后代组建的“上海拂晓剧团”,是活跃在沪上的一支文艺轻骑队。组团七年来,剧团团员们秉承当年新四军“拂晓剧团”的革命传统,排演了许多给人力量、令人奋进的节目。该剧团参加各类公益活动近三百场。无论严冬酷暑,还是刮风下雨,这群平均年龄已过65岁的老人,在社区军营和工厂农庄的简陋舞台上,都曾留下过令人难忘的身影和催人泪下的歌声……
重组“拂晓” 传承精神
自上海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成立后,许多健在的新四军老同志及其后辈们,就经常会聚集在一起,回忆、重温那段艰苦卓绝的抗战岁月。其中四师的一些老人常常谈到他们当年能在抗战中制胜的三大法宝——组建骑兵团、创办拂晓报和创建拂晓剧团。
有一次,几位“拂晓剧团”的老团员讲述了该团当年在豫皖苏抗日根据地遭遇残酷的战争中,冒着枪林弹雨的生死考验,用文艺演出的形式在各种场合,宣传抗日和中国共产党的主张,激励无数军民奋勇杀敌的可歌可泣往事。无疑,“拂晓剧团”为抗战的胜利,是作出过特殊贡献的。许多在场的四师后辈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萌生了重组“上海拂晓剧团”的念头,来为今天的祖国和人民歌唱。因为当年“拂晓剧团”是由四师师长彭雪枫亲手创建的,所以他的侄女彭华,理所当然地成为众望所归的组团牵头人。
热心干练的彭华,曾就读于解放军艺术学院,后来被派往香港工作时,又经常与内地赴港演出的文艺团体打交道。对于组团、排演等诸类事务,她驾轻就熟。但重任在肩的彭华,一刻也不敢懈怠,旋即就全身心地进入工作状态——找寻排练场地、请辅导老师、选歌写谱、自掏腰包购买必备的服装道具等。彭华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一切工作进展顺利。
剧团成员像滚雪球似的,从最初的十几位发起人发展到近四十位。原本这些团员的演唱水准参差不齐,在专业声乐老师的指导下,团员们刻苦练唱,互相帮助,经过几年的努力,进步神速,如今的演唱已令人刮目相看了。而演唱的曲目,也从当年新四军和“拂晓剧团”创作的一些老歌开始积累,到如今已形成《新四军诗与歌》《延安精神的光芒》《我爱中国》《宣传队与播种机》及《抗战电影歌曲歌唱》等五大演出板块,能根据不同场合和受众的审美需求,为他们服务。此外,他们还排练了《红军鞋》《天下乡亲》等一批情景剧。但凡观赏过“上海拂晓剧团”演出的观众,都会为之动容,甚至潸然泪下,难以忘怀。因为这批流淌着革命先辈热血、传承着红色基因的老人,是用心灵在歌唱!
寻根之路 荡涤灵魂
为了继承、发扬新四军“拂晓剧团”的传统和精神,“上海拂晓剧团”从成立后的翌年,就开始踏上寻根之路,六年来从不间断,先后到过河南、安徽、湖北、江西、福建、山东和江苏等地,寻访了新四军“拂晓剧团”的诞生地河南确山竹沟等当年他们战斗、工作过的山山水水。经过许多次的寻根学习活动,团员们既陶冶了革命情操,也提升了思想境界,更荡涤了自己的灵魂。
河南镇平是一代名将彭雪枫的诞生地,那里有彭将军的故居、陵园和纪念馆。当地的百姓非常尊崇彭雪枫将军,并以他自豪。
在彭雪枫将军殉国70周年之际,“上海拂晓剧团”前往镇平瞻仰、演出。此行,大伙一起出钱买了一批书籍、书包、文具和几台电脑,送给当地的小学;还在彭雪枫将军的陵园旁,植下了一片拂晓林;同时还承诺:以后还会经常来此添种新的树苗。
在参观彭雪枫故居和纪念馆时,团员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他们看到许多珍贵的实物,其中最醒目的是一些信件。在纪念馆讲解员的详细介绍下,知道了彭雪枫将军在创办“拂晓剧团”时的许多鲜为人知的动人往事(本版中的黑白照片里,后排右一的彭雪枫将军和后排左一的张震将军与“拂晓剧团”部分团员合影),并对彭雪枫将军短暂而又光辉的一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彭雪枫将军在长征途中,屡建奇功。他挺进豫皖苏,用三大法宝建立抗日根据地。他又扬鞭东指,经略中原。他身先士卒,最终以37岁的英年,为国殉难。此外,他还笔耕不辍,为我党我军的军事理论发展,留下了许多真知灼见。
“上海拂晓剧团”来到镇平的第二天,就在彭雪枫将军陵园前的一块空地上,为当地的乡亲们演出。
这天,天公不作美,在彭雪枫将军的儿子彭小枫上将为其父殉国七十周年活动致辞后,演出开始,不久,天空就飘起了细雨,而且雨越下越密,根本没有停歇的迹象。但大雨挡不住乡亲们的热情,演出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连附近房屋的顶上和一些大树上也挤满了观众。身穿新四军服装的演员们,满怀深情地唱了一曲又一曲当年的老歌,仍欲罢不能。现场所有的人,似乎都置身于当年的峥嵘岁月,完全不顾头顶上正下着密集的细雨。许多老人热泪盈眶地对演员们说:“好久没看到这么感人的演出了,你们就像当年的新四军。”
81岁高龄的夏克强,是著名电影艺术家夏天的亲弟弟,也是“上海拂晓剧团”最年长的成员。他离休前,是中福会上海儿童艺术剧院的专业话剧演员。夏克强的父母,都是新四军的老战士。在战争年代,他多次被寄养在当地的老乡家里。抗战胜利前夕,他才八九岁。有一次父亲的部队反扫荡,他只能被暂寄在一户大嫂家,但这户农家十分贫困,房屋四壁透风,全家只有一条薄得可怜的棉花胎。这位大嫂也有两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孩。每当晚上寒风凛冽时,这位大嫂就把三个孩子都紧紧地罩在这条棉花胎里;同时,这位大嫂的双手还把夏克强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和他。这样的场景,夏克强至今记忆犹新。因此,这么多年来,夏克强一直在寻找曾养育、保护他的恩人们。
三年前,“上海拂晓剧团”去江苏泗洪寻根,他也随团同行,同时想了却自己的心愿。
这天,夏克强一到泗洪,就叫了一辆出租车,按照几经周折才觅得的寻访地址寻找,但仍无果。无奈,他只能来到当地朱家岗烈士陵园,老泪纵横地磕了三个头,长时间跪地不起……
江西的上饶集中营,是当年蒋介石发动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后关押新四军被俘人员的地方。“上海拂晓剧团”在寻访新四军总部的途中,专程去参观了上饶集中营。在那里,他们与一群生活在广州的原上饶集中营被俘官兵的后人们不期而遇。因为身上都流淌着同样的热血,大家相谈甚欢。“上海拂晓剧团”得知他们正在策划一场由当年上饶集中营被俘人员创作的“囚歌”音乐会——《生命之歌》时,非常感动,表示将全力无偿地参演。这场激动人心的音乐会,去年底在贺绿汀音乐厅成功上演,社会反响强烈。
两代“拂晓” 初心不忘
“上海拂晓剧团”的陈淮春和他的母亲高晓宇、姨妈高晓寰,是前后两代“拂晓”人。陈淮春的舅舅高啸平,是个热血青年,为了抗日,他放弃了学业和优越的生活,只身前往延安投身革命。几年后,他被派回家乡担任县委书记。为了不使家人受到日寇和敌伪的迫害和追杀,他把两个当时只有十三四岁的妹妹带到新四军,参加“拂晓剧团”,她们也是该团最初的女演员。可以说,陈淮春是从小听母亲唱着《新四军歌曲》长大的。1969年,他参军入伍,母亲唱着《新四军军歌》为他送行。如今,他最爱唱的也是这首歌。
原上海市市长曹荻秋的小女儿曹莉莉,是“上海拂晓剧团”的业务骨干。她学生时代学过美声唱法,因为父亲在“文革”中遭受迫害,故与部队文工团失之交臂。如今她退休了,参加“上海拂晓剧团”的活动是她最期盼的。曹莉莉说:我每次唱起《天下乡亲》这首歌,总止不住热泪滚滚,因为歌声里,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当年在淮海战役中领导支前的身影……
诚然,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铺就和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的,永远不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