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念上海诗词学会成立三十周年之际,我想起一位已故的会员,他就是林哲夫。
林哲夫是我原来厂里的同事,酷爱古典诗词,通晓格律,才情并茂。他是我的诗友,也是我的师长。1992年他去了深圳,受聘担任一家台资企业的总经理,我们一直有书信往来。几乎他的每一封来信都有新近创作的诗词,使我深受感染。2000年以后他回到上海,我们有了更多当面探讨相互切磋的机会。2002年九、十月间的一天,他去多伦路文化名人街游览,偶然发现了上海诗词学会设在街上的办事处,入内咨询,表达了他想入会的愿望。后来他约当时担任秘书长的杨逸明晤谈,并介绍了我们几个诗友的情况。逸明介绍他加入了诗词学会。再后来逸明还介绍我们几个加入了学会。不幸的是,哲夫在次年的劳动节期间,被查出患了癌症,而且是晚期。2003年6月21日,上海正好入梅,空中电闪雷鸣,下了一场雷阵雨。就在这一天他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告别妻女和亲朋好友,离开了他曾以诗人的情怀热情讴歌的世界,享年58岁。在上海诗词学会三十年的历史上,他也许是会龄最短的一位。
他留下了一份遗嘱和五百多首格律诗词。遗嘱一共七条,第一条就是不保留骨灰,撒入大海。还有一条,是希望我们几位诗友能帮他出一本诗集。实际上,我清楚地记得好几年前的一次聚会上,他是这样说的:“我死后如果要为我立一块墓碑,一定要刻上这几个字——爱诗之人林哲夫息于此。”也许是他想起了李白?想起了王勃?所以决定不保留骨灰并撒入大海?不过“爱诗之人”对于他而言,的确是实至名归的。这在我们整理和编辑他的遗稿时,就能深切感受到。
“风物已随年岁去,诗心犹向海天飞。”这是哲夫的诗句。《哲夫诗稿》在2006年下半年出版,陈燮君作序,我题跋。陈序就以“诗心犹向海天飞”为标题。这本诗集共辑录诗词160题,计222首。创作年度自1966年始(遗稿中最早的一首诗作于1960年),直至2003年6月——他的生命的最后阶段。试想,一个生命只有58年的人,竟用大半辈子的人生浸润在唐风宋韵之中,这是幸还是不幸?我想,至少他是给“爱诗之人”作了一个不容置疑的注解。因为热爱生活,生活才会充满诗意,哪怕诗意中也会有一点激愤或是一丝悲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爱诗之人”是有幸的:生命虽然短暂,但他呕心镂骨谱写出的诗词还会长久地留在世间。
“落絮谁知往何处,纷飘东海了无痕。”(《七绝·春雨道中》)1968年的春天,一个飘雨的日子,哲夫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当我在整理、校订这首诗的时候,甚至感到一阵心灵上的震颤!这是谶语还是巧合?这难道就是宿命?三十五年后的暮春时节,他写下了“不保留骨灰,撒入大海”的遗嘱。2003年的立冬,细雨迷蒙、寒风乍起,吴淞口外,拌着鲜花花瓣的哲夫的骨灰,轻轻地撒落在海面上,渐渐地飘远,我伫立在甲板上,久久凝望着寥廓海天,默默为他送行……
如今,故人已去,岁月的脚步也已跨过了十四个春秋,我相信,海天之间仍会有一颗执著的诗魂在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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