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中国人更像是“老外”。从荷兰来沪已经七个年头的J笑着说。我在这里喝咖啡,不会感觉自己是老外。因为前后左右都是老外。K是位德国小伙,在上海工作。他说,我刚到上海,喜欢衡山路酒吧街,很随意的。新天地也不错,现在朋友“每周一聚”喜欢来这里。这里人更多,更热闹些。这里可以更深刻地感受到,上海的昨天是今天的历史,上海的明天是今天的创造。这里能喝到家乡的味道——正宗德国啤酒,现酿现卖。黑啤黄啤都很赞,杯中有家乡的味道。
新天地像一个缩小版的现代“乌托邦乐园”。可以做梦——做梦不分国籍。老外们云集到此,在享受的那一刻,更多是想感受重温一下熟悉的“味道”,再一头扎进忙碌现实的上海生活中来——包括这里,包括日益国际都市化的整个上海,有时候已经很难单单从日常生活中说得清,一个老外与一个上海白领之间,究竟有什么显著差别。
最前沿的时尚推手们,忙于把世界时尚的潮流引进沪上时,老外们纷纷来到新天地,演绎他们在上海的“个人生活秀”。老房子是块灵光闪闪的金子,在老外的眼里,石库门是“熟悉的陌生环境”。“原本我对苏州园林情有独钟,来到新天地,才发觉这里中西混合的老上海味道,比较独特。”来自美国的时装设计师X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新天地的怀旧式新潮、压缩式的宽阔空间、时尚外表下浓缩的艺术气息,诱发了他许多创作灵感。他的小店里,所有东西都亲手设计,用料是百分百中国货,每件物品标签上清晰可见“proudly made in china”,而非简简单单的“made in china”字样。有人问他,为什么在新天地开店,X说,“我是老外,但我设计的物品涉及服装鞋帽、家居摆设等等,所有设计又无一例外充满中国元素——中式大褂前襟上,是纯手工盘花,明清格调的布艺小花纽扣;红木质地的复古台灯底座上,站着一个穿中国古代官服的陶瓷小人……他忽然故作神秘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上海国际会议中心某次国际性质的大会上,所有餐巾、桌布设计均出自他的手,满脸得意。于是,现在他即使每天要倒两次地铁到新天地“上班”,仍然乐此不疲。
虽说眼下国人的生活模式早已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终究不是人人可以接受的“昼伏夜出”。白天的新天地跟别处差别不大,并不喧闹。天气好的时候,喜欢找个露天的位子坐下来,三五朋友安静地聊天。我有时带女朋友来,或许只是坐着,不说话。看看世界各地的游人,在面前走走停停,感觉也不错。入夜后才真正翻天覆地迅速热闹起来。人实在太多了,酒吧里常常找不到位子。不必担心晚上一到十点钟,有老阿婆在头顶探出头来,敲一只脸盆喊着说,“阿拉要睏觉唻,大家快点回去好吧。”那是我喜欢的另外一种上海味道。可爱,生动而有趣。来自法国的摄影师L这样说。我喜欢南里北里每天不定时的现场乐队演出。或许真正的主角并非台上自娱自乐的艺人,而是台下受酒精刺激近乎疯狂的看客。伴着JAZZ或者HIP-HOP甚至HARD ROCK的乐曲那些舞动的身体,L说,他也喜欢那时刻的新天地。上海味道的石库门内,偏偏混杂了一些他熟悉的西式元素。纵然是酒精的缘故,让所有人卸下戴了整个白昼的面具,“原形毕露”此时此刻不是贬义词。常有电影摄制组在这里取景,还偶尔有接待各国元首的重任在肩,L顿一顿说,“若是遇得巧,我便成了片子里一闪而过的演员。”虽说镜头中不闻其声,难辨面孔,却是一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