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雷思·马隆,现在英国不说家喻户晓,也是广为人知。此君并非从事什么显赫伟业,仅是一名普通的合唱指挥。与众不同的是,他多年来坚持尝试在没有受过音乐教育的儿童和普通劳动大众中成立合唱团,并将他们训练成出色的合唱表演团体。他曾将一群不喜欢音乐的孩子,组成合唱团,表现出众,参加了在中国举行的世界合唱比赛;他曾组织了一个由不同年龄、不同行业人士组成的一个超大合唱团,举行音乐表演;他还成立了一个由在阿富汗服役的英国军人家属组成的军嫂合唱团,帮助她们用歌声表达对亲人的思念,其演唱的《无论你在何方》单曲唱片销售量达五十多万张。诸如此类的成就,雷思·马隆创造了无数,因此被誉为“全国人民的合唱指挥”,他的事迹由英国BBC拍摄成纪录片,并被授予大英帝国勋章,受到女王的接见。
雷思·马隆的成功实践告诉人们,音乐是人间最通用的语言,只要你用心热爱音乐,并没有绝对的“专业”和“业余”之分(职业演出除外)。这个道理应该是明白的,但日常耳闻目睹,又不尽然。
有位朋友W,想欣赏古典音乐,有人向他推荐了一本入门书:美国人菲尔·G·古尔丁所著《古典作曲家排行榜》。这本书我多年前就看过,写得非常好,在世界各国的音乐爱好者中广受欢迎,成为欣赏古典音乐入门的经典之作。记得当年激赏之下,我还在《新民晚报》的“读书”版上写过书评。但有专业音乐人士对朋友W不屑地说:这书也能看?原因是,作者古尔丁不是专业音乐工作者,他的职业是记者、助理国防部长、石油工业的业务主管。退休后,出于长期以来对古典音乐的热爱,古尔丁花了七年多时间,写了《古典作曲家排行榜》。我不知道那位专业音乐人士是否认真阅读过这本书。偏见有时比无知更可怕。当然,专业音乐人士并不尽如此,比如本文开篇提到的雷思·马隆。
近年来,我作过几次古典音乐欣赏普及讲座,发现听众中绝大部分对音乐有一种虔诚的热爱,令我很感动。但也有的对欣赏音乐有点不太自信,总认为古典音乐的形成、发展已有几百年,其中有许多专业性的知识和技术,这些是否会成为自己欣赏入门的障碍?我就对他们打比方:专业的作曲、演奏、表演,就像厨师烧菜,而我们欣赏者就是品尝;即使厨师没有告诉是如何烧菜的,但并不影响我们对此菜味道的评判,而且很有可能直觉的评判会超过专业术语的条分缕析,因为它没有条条框框,没有先入为主的束缚。况且,现在有雷思·马隆的实践证明,如果我们身边也有雷思·马隆,我们也可以登台表演,也可以成为厨师。所以,爱乐者们,千万别被“专业”两字所吓唬。
不仅如此。我曾多次听到音乐厅剧场负责人、唱片店老板说,真正热情光临现场、购买大量唱片的(现在还有网购),大部分是音乐爱好者,而且他们的欣赏面非常广泛,不像有些专业人士,学钢琴的,只听钢琴;学小提琴的,不听声乐;学声乐的,不听器乐;更有甚者,不管什么类型的音乐会,几乎都难得光顾。由此可见,关于音乐,究竟谁是真正的“专业”,谁是真正的“业余”,还真不可一言以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