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到底想说什么
红英坐在床边用心地剪着窗花。她一边剪着,一边让武家根这两天抽空把赵火和他那几个兄弟请到家里吃饭。
武家根嘴里应承着,心里却不觉有些奇怪,他问道,什么事情又要请客吃饭了?红英笑了笑,她说,这件事情我也想了好些天了,既然你现在不想回老家,那我们就在上海先把喜事给办了,请赵叔过来作个见证,他是你的教官,也是长辈,再请你的那些兄弟们过来热闹热闹。喜事?武家根瞪大了眼睛。红英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道,是啊,咱们的事也不能这样一直拖着,等以后我们回到了老家再好好补办一回,将镇上的乡里乡亲都请过来,你说好不好?
武家根看着红英,其实这些天他也一直在琢磨他和红英的事情,他早就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跟她好好谈一谈,可又怕万一谈得不愉快。
红英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将剪好的窗花拉了开来。这一回,武家根看着她手里的大红窗花呆住了,这哪里是什么窗花?而是一个大大的“喜”字!他低低地问道,你,你怎么在剪这个?
红英沾沾自喜地说道,好看吗?我剪得还不赖吧?实话告诉你吧,当年你跟红姑姐姐成亲的时候,房间里的那些“喜”字就全是我剪的,虽然新娘不是我,可我希望你能在新房里处处看到我给你剪的“喜”字。武家根忽然说不出话来了,当年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些。
你怎么不说话?红英很是奇怪地问道。武家根说道,红英,你先别忙着剪这些,有些心里话我想跟你好好说说。红英放下了手中的“喜”字,点了点头,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武家根说道,红英,你知道吗,自从来了上海之后,我懂得了很多以前所不知道的道理。
哦?那你倒说说看。红英说道。武家根说道,比如信仰,比如革命,比如感情,以前我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也不知道什么叫谈恋爱,更不知道互生好感的男女才适合结婚,生活在一起,我总以为凭着家里的长辈做主,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多么不般配的男女,拜堂成婚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红英在点头,她说,家根哥,你说得一点也没错,难道祖宗留下的规矩不对吗?武家根叹了口气,说道,当然不对,现在回想起来,当年我和红姑有的只是兄妹之情,所以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了,如果说当年我什么都不懂,那现在我懂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红英虽然已经有些隐隐地感觉到了武家根话中的意思,但她嘴巴上却还在装傻。
武家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红英,这么说吧,我见着你,就如同见到当年的红姑一般,我疼你,关心你,跟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似的,你能明白这种感情吗?
红英喃喃地说道,妹妹?可你本来就是我的家根哥呵。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如果真能待我跟红姑姐姐那样,我也已经很知足了。可这不是爱情,我对你有的只是亲人一般的感情。红英,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爱你的男人……还没等武家根把话说完,红英便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说道,我不需要!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男人。
武家根知道红英会这么回答他,正是这样,他才想解放她,帮她从以往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他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爱过别人,也没有被别人爱过,你体会不到爱情的甜蜜。
红英看着武家根,发出了一声冷笑,她说,是,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不像你,你是不是什么都经历过了?是不是什么都体会过了?你不用说得这么好听,什么爱情,什么解放,说到底就是你在上海相中了其他的女人,被狐狸精勾走了魂,你看不上我了,想把我一脚踢开。
武家根喝止住了她,他说,红英!你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
红英用一种几近冷酷的眼神瞪着武家根。这眼神一下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让他对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他愣愣地问道,红英,你、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