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十五年前,我还是个天真的“红领巾”,平时酷爱阅读儿童文学刊物,屡屡忘记做回家作业。有次,教语文课的班主任收作业簿时,我稀里糊涂地随手从书包里抽出一个本子递过去。刚转身要走,却被老师一把拖住,回头一看:糟糕,她手里拿着的分明是一册《儿童时代》!老师稍稍一怔,便含笑道:“你将来应该当作家哦!”顿时,我的胸口一阵鹿跳,仿佛内心深藏的一个秘密突然被点穿。当晚,我做了一个梦——自己真的成了小说家、诗人,作品出现于书店……
梦,毕竟是梦,做了好多年都没能变为现实。然而,我一直没有放下手中的笔,从中学到农场,陆续向报刊投寄了几十篇短篇小说,还有许多诗歌。由于它们太稚嫩,不是收到“不拟采用”的铅字通知,就是“泥牛入海无消息”。我并未气馁,反而更加认真地埋头读书,笔耕不止;有时受到讥讽,便振振有词地回答:“英国作家约翰·克里西在发表处女作前,收到过七百四十三封退稿信呢!”
正因如此,我在农场待了数年得以顺利考入高校。一天,班长兴冲冲地通知:“下午周谷老要来做学术报告!”当年在复旦大学,师生们习惯称周予同教授为周予老,称周谷城教授为周谷老。周谷老走进教室时,先向大家谈了治学主张,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博大精深”四个字,并说:“‘博大’与‘精深’似乎难以兼顾,其实它们能够有机地结合,而且相辅相成……”这番话,使正在“梦境”中有点彷徨的我悟透西方名谚“条条大道通罗马”之含义,毅然改变初衷,凭借自己兴趣广泛的特点,课余写作由专攻短篇小说、诗歌转向主要撰“散”文。1980年秋,我的处女作《“国际法之父”越狱记》发表了。真是“凡事开头难”,从此我竟“文运亨通”,几乎每月都收到稿费汇单,还在校团委举办的“学生作品展”中名列前茅;而且,在《新民晚报》复刊不久,我的文章便有幸亮相于“夜光杯”,着实让不少同学羡慕。在此基础上,我的文学创作水平也相应有了较快提高。
后来,我像做梦似的踏上了文学编辑岗位,并曾主编儿童时代就结缘的《儿童时代》。由于不断努力,我终于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加入上海市作家协会。记得曾与几位作家朋友一起到“纸帐铜瓶室”拜望耄耋之年仍挥笔不辍的郑逸梅先生,我知道郑老广摭博采,著述蔚为大观、雅俗共赏,早年就被誉为报刊“补白大王”;在闲聊中,有人突然揶揄我“应该争取当‘王储’”,自己正惶恐,郑老却幽了一默:“只要你不停步,‘朕’自会考虑!哈哈……”这个玩笑在不经意间提醒我:不能仅止于圆梦,必须接着攀登新的文学山峰。于是,我在闲暇分秒必争地坚持“爬格子”,相继出版了十余本书,还得过全国性的短篇小说奖和散文奖。
去年夏天,我在上海书展签售新著时,不禁又回首往昔,由衷觉得童年那个彩色的梦无比美好!
十日谈
梦想成真
和妻子一直住在集体宿舍,买了新房当然要好好计划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