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制第一期《透视》,是初出茅庐的那年,讲的是居民无证养狗的问题。当时走入某小区,循着狗吠声,我和摄像老师敲响了一楼某户的门。门突然打开,冲出一条大狗,把摄像老师惊得连退几步,根本顾不上抓拍。我上前抚摸这头金毛猎犬,示意它安静。摄像老师提醒说当心被狗咬。我说不会,因为我喜欢狗。在喜欢的人面前,狗就是朋友。
后来当记者久些了,圈外的朋友常问我,干你这行是不是挺危险,看你一会儿暗访地下泔脚油,一会儿打传销揭假药。我说不会,因为我喜欢这个职业,在喜欢面前,危险就不成危险,何况很多时候,危险只发自我们内心。
原本想在这里倒点做记者的苦水,然后说几句无怨无悔的坚守之辞。但在整理思绪时,不断地在否定自己。难道在外采访偶尔吃一两顿大饼就算是苦吗?还是经常放弃休息日专于工作算苦?难道自己真的是因了要坚守这些所谓的职业辛苦,才坚定地一路走来?
终于发现自己并不伟大,并挖掘出了私心。这种私心,就是幸福。
公安办案常有线人,我们记者也有。曾有一位线人因为向我提供了重要的采访线索,被“自己人”怀疑为“内鬼”四处寻着要“清理门户”。那时他带着大肚子的老婆,有家不能回,两三天换个旅馆,却始终和我保持着联系,每到一处便会报个平安。他老婆受不了奔波之苦,竟提出了离婚。那个晚上我的手机打得发烫,终于劝住了她。几个月后,他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小弟,我老婆生了,是个男孩,我挂了,我还要给老家打个电话告诉我爸。”我替他高兴,突然意识到,他居然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了我,这是何样的幸福。
有一年的暑期,拍一档节目叫《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我们事先和孩子的家长约好,让孩子独自在家,看他们会不会给冒充家长朋友或同事的陌生人开门。采访发现,80%的孩子都轻易地相信了陌生人的谎话开了门,这个结果让我们很吃惊。于是我找来了专家,介绍了一个方法,就是家长出门前和孩子约定一个容易记忆的开门暗号,比如周一是苹果,周二是香蕉……节目刚播完,就收到了几条短信,说这期节目有启发。第二天在外单位采访,一位朋友见面就说:“我今天给儿子布置了暗号:溜溜球!哦哟,我怎么把暗号告诉你了。”普普通通的一期节目能受到大家的关注和认同,并带去帮助,这是何样的幸福。
不仅受到鼓励,也常接到惊喜。有一个从未谋面的观众,写信来说感觉我有几次出镜主持时貌似有些疲惫,猜测是工作压力大晚上睡不好,于是随信捎来了《世界古典催眠曲》的CD套装。还有观众怕我大热天东奔西走受热晒黑,快递来了鸭舌帽。虽然我不可能每天听着催眠曲入睡,更不可能戴着帽子出去采访(这是着装规定),但是这些素昧平生人的好意,让我感到了厚重的温暖,还有一股强烈的推动力。我知道自己确实不是一个人在工作,这是何样的幸福。
恐怕正是这些回味起来淡而甘甜的幸福,才是我真正喜欢做《新闻透视》的原因。虽然我们常常出于公心,无可避免地得罪了一些私心,动了一些人来路不正的奶酪,招来了种种压力和异样的眼神。但是我想,为了这个社会更多人的幸福,为了撒播更多和谐的因子,许多记者个人的得失都无从计较。这也是《新闻透视》20年来,“透视人”始终在坚守着的,一种叫“大幸福”的东西。
明日请看《携手“透视”消费维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