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与画案 徐城北 |
对面楼上的邻居打来电话,问我前两年淘汰下的笔记本可还在手边。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在。包好了放在书柜底下……”邻居又问:“愿不愿意出手?我有个朋友正想买个二手电脑……” 我的脑子里出现诸多的一闪念——我的老电脑是日本的原装,购价两万二,使了七八年,我用它写了十几本书;后,觉其过于厚与笨,加之起动又慢,就托这位邻居买了新款的IBM,一万元,因他在电脑界有熟人,又多少优惠了一些。最近看到“双核”的报道,复有些动心,曾向这邻居咨询,他则回答“上次买的那台,足您用够了……” 邻居电话中向我讲:“我那朋友也就是随便一说,究竟他肯出多少钱,要什么等级的我也没细问……” 暂时的停顿。我忽然反问邻居:“你家那画案还好吧?”朋友一愣:“好,还摆在那儿……” 从我的楼窗向南望去,对面正是他的后窗,我知道那画案就紧靠后窗。我们在楼下偶然认识后,我曾专程到他家拜望过他母亲,并到那阴面的北房去看过这台画案。 朋友的外祖父是北京昔日著名花鸟工笔画家于非闇。她妈妈是子女当中惟一随老爷子学画的一位,同时老太太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本人也四十出头,还没结婚,就与他妈妈相依为命过日子。我问他妈妈家中可还留着什么老爷子的遗迹。回答是“画案在”,遂领我进入北屋,看到这张覆盖了棕色呢毡的画案。她还掀起一角,桌面竟然是块普通木板。我敬仰地为之拍照。我以为,这应该是我们这栋楼中最著名的人文景观。记得在我小时,母亲带我去过于老的家,地点在北京的新街口,有着一个非常别致的“百花深处”的胡同名…… 邻居妈妈八十多了,眼睛也不怎么好使了,所以早就不再画了,留下这台画案在朝北的空屋,纯粹是延续着一种念想儿。我呢,当然不敢跟老爷子比,但那台旧电脑跟了我七八年,又超负荷劳动了那些年,就让它闲闲地待着吧。 电话那边问道:“您想好了么?” 我则反问:“你想好了么?” “……” 一愣,我又暗笑起来,改口说“容我想想再说,行么?”其实心中暗想:我不是不缺钱,但缺的并不是这一点,如果缺个百八十万,谁能帮我解决?——笑谈,不调侃了,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