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具小道具都登记好了，也把我登记晕了；连一只顶针、一只挖耳勺也得登记。

　　交了誊清得匀匀称称林林总总的登记簿，佐临就给我一本《蜕变》的话剧印刷剧本，说:明天起你就做Understanding——实习生。每天开戏，你都要看，要熟悉每个女角的台词和地位。在乐池看，在边幕看都随你。

　　吴仞之给我八块钱和十张澡票，说：“你的实习就从你到团那天算起，每月十五元，澡票十张。浴室霞飞路、南京路都有，你问问同事好啦。”我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寄母亲五元钱。我离北平时，娘给我二十元，生怕大哥一时养不起我吃饭。可我现在可以赚钱了。15÷30＝每天可用五角钱。鸡蛋炒饭2角一份，一只大饼3分钱，油条也3分，功德林冬菇面3角，夜宵喝醪奶，每瓶2角，超支了，不吃就是了，可是夜里饿啊。汪漪告诉我，早上往热水瓶里撂一把米，到老虎灶一冲开水，晚上回来就成粥了。我买了一斤米，售货员奇怪地问我：“一斤？”“是一斤。”第二天早上就做实验，晚上回来有热粥吃了，没碗，用杯子吃，配吃久违了的上海小酱瓜，也没筷子，用嘴吮吸，用手拿酱瓜，吃得很开心。不过午夜后起夜，亭子间在一二楼之间，会吵醒人家的，此时不行。我把剩余的米给二楼亭子间小杨，小杨说：“想喝粥，我每晚给你烧。”“不行不行，你要么把这点米炒半焦了，我当零食吃。”

　　我把焖粥的壶很艰难地洗净，把洗壶水从窗口漏斗里冲下去。

　　我要买碗筷碟勺吗？太复杂了。